- 第9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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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这个班主任的话说得这么绝对,我心里真是抱屈啊!这个老师怎么不分是非、颠倒黑白地判我“有罪”呢?这场“公案”以我的彻底败诉告终。
而下一个对我极其刺激又为难的事情就是我必须把家长叫来见她。我很清楚叫来家长不是搬来救兵,而是火上浇油。我还记得卡夫卡《判决》里的情节:贝登曼的父亲武断地认为儿子在婚姻和事业上欺骗了他,玩弄了手段,极尽羞辱、挖苦、讽刺之能事?逼得乔治跳河自尽。这种不问事实、不分黑白的判决,能杀死一个心灵高尚的人,贝登曼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那么我呢?我的处境和可怜的乔治又有什么区别?不但没有区别,还可能更上一层楼啊!乔治只是面对了父亲的判决就走向了不归之路,而我呢?在面临了老师做出的判决之后,我还要面对家长的判决。两次判决之下的我,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我不敢往下想了,直觉告诉我?也许我会如饥饿的艺术家那样被“活剐”?
我战战兢兢地回到家里,这时已经是中午12点了,原本从学校到家里只有10分钟的路,我却走了40分钟。“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饭菜全凉了!”我进门一瞧,可不是吗?老妈做了5个菜摆在餐桌上,已经没有热气了。父亲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看报纸,妹妹早已经吃完了饭休息了,只有老妈还坐在那里等着我。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老妈又问。
“没什么……今天老师开班会了。”今天的菜是老妈切的酱牛肉,我知道这是老妈的绝活,她酱的牛肉不咸不腻,很会用料,酱完之后酱油一点不剩下。平时我很爱吃老妈的酱牛肉,可是今天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酱牛肉也没吃一块儿?”老妈问道。
“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老妈先收起来吧?晚上我回来吃。”
“平常你不挺能吃的吗?怎么今天就不想吃了呢?”
“别理她,她还想吃万年人参、瑶池蟠桃呢?”我知道老男人又进来搅局了,可是今天我心情却很烦躁,我不想理会这个老男人,“老妈……明天老师叫你去一趟学校!”我贴到老妈耳边小声说。
“怎么有事吗?”老妈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请你去一趟!”
“是不是你在学校犯错误了?”
“没有……”
“那是为什么?”
“是?是有人在欺负我!”
“你说什么?有人欺负你?谁欺负你?我找他去!”老妈一听眼睛瞪圆了。
“是……”我把老妈叫进自己的屋子,详细地把事情原委对老妈说了一遍。“这是真的吗?”老妈反问我?
“我对你说过谎吗?这个班里有些人在故意整我,存心跟我过不去,现在老师也帮着他们,我在这个班快呆不下去了!”我委屈地说,其实自己并没有说假话,因为不会阿谀奉承老师,我得罪了张乐,因为讲了实话我又得罪了杨贵,而又由于碰上了“多动症”的张圣,让我“得罪”了张圣。那么女生呢?我自己的走道儿一直很爷们,甚至比男人还男人。由于自己举动幅度太大,被女同学耻笑已经不止一两天了。在他们和她们眼里我是一只怪物,再加上过去郭艳菁按在我头上的“头衔”,被杨贵他们添油加醋地在初二七班散布,那个地方哪还会有我的立足之地?现在班主任也卯上我了,我如今已经彻彻底底是个被孤立、打击、排斥的首选对象。
“苏日娜?你马上就上初三了,这个时候学习可不能掉下来啊!”老妈语重心长地说。
“我明白啊!可是老妈,在这种环境里上学影响我的心情和学习效果。”
“我说你啊!你就是不会来事儿,在班里干活要会表现,老师不在的时候干得再多,老师没看见也不算数,老师来了你就是没干活。会表现你在老师眼里怎么干都是能干,而且说话的时候,不要说真话、实话,你在老师面前说真话、实话,老师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懂吗?我平常都教了多少遍了?该奉承的时候要奉承,该拍的时候要会拍,否则你就要吃亏,而且吃一辈子的亏!”
这样的教诲从小到大我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每次我遇到困惑的事情,他们都是这么教导我的。起初我年纪小还觉得有道理,可是现在我已经十几岁了,上了近十年的学,自己也读了一些书,觉得他们的观点与课本里教的怎么相反呢?
我读过莫泊桑的小说《羊脂球》,里面那些出身高贵、自以为是、善于阿谀奉承的达官显贵在危难面前气节却不如一个妓女羊脂球高尚。而书里解释也说:作者歌颂一个妓女,完全是因为讨厌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实质!我觉得杨贵、张乐那些人身上某些特点与羊脂球里可鄙的贵族有相似点。虽然他们成绩好,被看成是所谓的好学生,可是自身本质是坏透了的,尤其是那个杨贵。
我还学过莫泊桑的另一篇小说:《我的叔叔于勒》,我们老师还在课上讲解该课文说:作者的本意在于讽刺和提醒人们不要像于勒的哥哥菲利普一家一样用金钱衡量一切。我曾想,既然这样的小说能被选进中学课本,肯定教学大纲是赞同原文作者的主旨,至少编课本的人肯定赞同莫迫桑小说里的观点。可是上课时这么教我们,现实生活里为什么还要求我们去学课本里反对的东西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多年来我始终有一个疑问?我究竟是听课本里的?还是听从现实中老师、家长的?
我听着老妈的话心里不觉犯了疑惑,可就在我犯疑惑的这段时间里,她又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谆谆教导的话。
“你怎么又走神?我说话你没听见是吗?”“你历史学得好,我就用历史给你举例子!我们小时候赶上‘特殊时期’,你知道彭德怀为什么会挨整吗?就是因为他在毛主席面前说了真话,这是个最好不过的教训,说真话、实话是要吃大亏的!你明白吗?”听见老妈这番说教,我无从回答,“特殊时期”是怎样的情形?我在历史课本里也学过,都是“四人帮”搞得鬼。可是老妈却说彭德怀如何如何?关于彭德怀的情形?我没有学过,也没看过,无从回答她。可我却觉得老妈是不是把问题扯得太远了?
“老妈?我觉得你把问题扯远了!真的!我在班里的事情怎么扯上特殊时期了呢?”
“都一样!没有特殊时期还没有现在了呢。你知道什么啊?我是过来人,所以我教你,哎!可你就是学不会,你爸老说你没长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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