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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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深吸一口气，拉着不明所以的马小青推开了那扇玻璃门，迎面就看到一个穿着半透明状黑色蕾丝上衣的男人，正口沫横飞地说着。隔得再远，我都能听到马小青发自肺腑地倒吸了一口气，我真怕她就此喘不过气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没错，这位新闻频道当家男主持人王宝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当场就要休克了。现在你看着面前的他张牙舞爪地浑身律动着，真的很难想象每天晚上七点半，他会准时地用雄厚的声音播报道：“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下面是本省新闻。省长会见了来自……”当我第一次把电视里那个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质的中年男子和眼前恨不得赶紧派出容嬷嬷消灭他的这位融为一体时，我心头有一群乌鸦快速地飞过，真有把旧世界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崔明看到我们主编的头在门外一闪而过，立刻站起了身：“主编找我有事，你们慢慢聊。”
王宝宝看到她溜了，自己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马小青这才扶着额头对我说：“我现在觉得张老师特别具有男子汉气概。”
王宝宝的身影消失在了角落里，没多久我就看到张一春溜了回来，用脚指想我也能猜得出来，刚才他肯定是躲到卫生间里了。
张一春拍着胸口，吐着舌头对我说：“哎呀，真是吓死我了。”马小青脸色发青地又看向我：“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张一春一屁股坐回了自己铺着HolloKitty坐垫的椅子上，挥手招呼马小青：“那个实习生，给我倒杯水。”
他说完这句话，主任的头又从他自己的内部办公室里伸出来，四下快速地望了望，发出了一句感慨：“王老师走了啊？”
伴随着他这句话由衷地脱口而出，崔明施施然地推开门走了回去，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一春一边用配套的HelloKitty水杯喝着水，一边慢悠悠地问：“主任，不是说今天领导让我们下楼去开会吗？”
主任一拍脑袋：“是是是，现在也九点了，大家收拾收拾，十点钟准备到八楼会议室开会。”
崔明抱怨了一句：“既然定在十点，干吗九点就把我们都叫来？”
主任又说：“叫大家来，是集思广益，认真讨论这次事是怎么发生的，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去弥补。”
崔明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拖长了声音说：“视频都放出来了，肯定是内部的人做的，要不谁知道陈岚丽子和广告商的那档子事呢？我看呀，八成是咱们频道里出了内鬼了。这次丢脸都丢尽了，今儿一大早我就收到不少人的电话，上来就可着劲儿嘲笑我。我倒可以不要这些脸，可主任不能不要呀，台里不能不要呀！主任你说是不是？我们应该在内部好好查查，到底这风声是从谁那里放出去的，八成是和陈岚丽子有矛盾的人。”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张一春。
一番话说得我心里一紧，回想自己曾经在冯慧如面前走漏过风声，心想这女人真是疯子，下手这么稳准狠，以后我可要离她远一点。再看张一春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这事我觉得就是陈岚丽子自己做的，想红都想疯了，以为自己是芙蓉姐姐呢？趁着这拨媒体都来了，找个金主去祸害电影圈，再转身给自己洗个白，啥事都没有了。现在的女人都丧心病狂了，世界混乱，婊子乱窜，难怪没男人看得上……”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回击崔明的，她三十多岁了，生活优越，工作清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据说以前和张一春还相过亲，那时候张一春想进我们频道，主任觉得小伙子人帅业务又好，又单身，感染了居委会大妈的通病，安排了两人见面，结果张一春认错了人，还叫了崔明一句大妈……
主任一拍桌子，吓了我一跳：“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一会儿大家还得想想怎么更好地解决这件事。”
这时小李走进门来：“今天有几个实习生在？我要出去拍个外景。哎，那个新来的，你跟我一起出去。”他指着马小青，我想他看到马小青朴素的装扮肯定泪流满面，感慨终于找到和自己一国的人了。
崔明明显说不过张一春，于是瞪了我一眼：“苗若若，上楼去把昨天你们张老师新拍的片子给剪辑好，下午我还要用呢。别傻站着啊，实习生不就是要干活的吗？”
我一颗八卦的心本以为还能听到劲爆消息，现在却齐齐粉碎，只能闷闷答应了一声，出门往楼上的剪辑室走去。这感觉就好像大雪天里兴高采烈地冲进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准备喝杯暖乎乎的正宗港式奶茶，却被人一脚踢进了放满冰块的浴缸里，好不容易以为能看到法国红酒，却被人捏住鼻子灌了两海碗的豆汁……苛政猛于虎，自挂东南枝吧。
我平静地把素材先导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着陈岚丽子那张在当下让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脸，在反复听她唱了一首让我心肝儿乱颤的《美人计》后，我终于剪出了最早要用的素材。
我再次回播了一遍，放松地躺回了椅子上，镇定地看着陈岚丽子对着镜头撒娇：“大家好，我是你们喜欢的丽子，今天你过得开心吗？看到丽子会不会让你更加开心一点呢……”
我喃喃地自言自语：“看到你的裸照了，大家都会开心的。”
突然有人在我一旁接了我的这句话：“是啊，你们频道的选美是怎么选的？我觉得这个人一点都没有你好看。”
我一愣，什么时候有人坐到我旁边了我都不知道，难道是我工作起来太投入了？
我心生好奇，想好好看看是哪个缺心眼的能讲出这么昧着良心的话来。陈岚丽子虽然做作，但一张脸无论天生还是后天补足，上镜了以后还是很吸引人的。等我转过头，先看到一个硕大的肚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抬起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泛着油光的胖脸，像是被人一拳打瘪了的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金丝眼镜”见我看向他，马上热情地自我介绍：“我是十二楼法治频道的制片人，总是在这里看到你在剪辑片子，如今这年头像你这么勤奋的年轻人可真不多见了。”
虽然我是个外貌协会的，若是平时我肯定不会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但我更热爱听到别人对我的表扬，何况天知道我要说错了什么话，他会和我领导说我什么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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