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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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迷惘。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我也是随大流的一拨，人生看似不操心地度过了二十几年，可现在的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家才是最好的避风港，只有我爸我妈才能忍受我的刻薄，还能无条件地宽容我的任性，只有他们才会觉得，苗若若是最好的。想到这儿，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大作，我强自抖擞着精神接了电话：“喂？”
“你人在哪儿？”
“目前尚存在人间。”
“别扯淡了，给个准确的卫星定位地址。”
“步行街的某一处……身后是××超市……”
“站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在你们电视台楼下，打个车到你那儿不过十分钟，我们一起吃饭。”
“奇迹啊！”我像是被打足了鸡血，一扫之前的灰败，“马小青马大人，您是怎么放弃图书馆里那些你热爱的能扫出上世纪灰尘的书籍，转投到万恶的花花世界里来的？”这世界有能力把我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只有我亲爱的闺密马小青了。
“我来你们单位实习了。”电话里马小青垂头丧气地说，“今天系主任说给我介绍工作，然后我一路摸到这里才发现，我特么的和你同流合污到一家单位里了。”
“这么好？”我坏笑两声，说，“以后我就是可以拉帮结派的人了，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马小青不爱逛街，和徐佳不同的是，徐佳每次都会找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不去逛街的理由，大多是衣服质量不好，设计又难看，她出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再不然就是护肤品里面都有化学添加剂，用多了会把娇嫩的脸用坏的。但这些年下来，她用着大家的“化学添加剂”，也没见她出什么大问题。马小青却不同，她真心对逛街没什么兴趣，衣服、鞋子总是翻来覆去的那几件，奖学金都贡献给了学费和基本生活费，一有空就在图书馆里泡着。之前我拉着她陪我逛街，结果我试完衣服一出门，就看到她靠在墙上睡着了，之后我就不敢轻易尝试了。改造她的任务很艰巨，这个重担应该由她以后的男朋友来完成，总有一款天使会来爱她。
果然，我等了不到十分钟，远远就看见马小青风风火火地跑向我。她一看到我手里的饭盒，眼睛立马亮了：“苗若若，认识你这么多年，今儿个我终于觉得你身上散发出人情味儿了。”
我怎么听她这话怎么觉得咯噔，立刻阻止住了她伸过来的罪恶之手：“谁说给你吃的？”
“哎哟喂，姐姐，今天见到你那位上司，穿着个大花裙子，一脸的褶子夹着粉，长得像包子似的，还正在那儿教育新来的实习生，当自己是杜拉拉啊！后来主任问我，你要跟哪位老师啊，我看他的眼神老往那位大姐身上溜，吓得我小心脏怦怦的，正巧看到你说的闺密张一春进了屋—别说他还真的特别好认，哈哈，我立马指向了他。他一开始还不答应呢，说我不够时尚，我就报出了你的大名。”马小青又是哈哈一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姐们儿你有面子。”
我听到后面两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个娘炮的男人和一个纯爷们儿般的女人走在一起，那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幅画面，处处都流露着各种伏笔，就等着合适的机会爆发。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也不知道世界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了。
当我神思恍惚间，马小青已经毫不客气地接手了我手里的食物，还没忘记和我抱怨：“你买了多久了呢，这怎么就一股油耗味儿了？大娘想我了吗？”
我只能镇定地看着她：“我碰到我的初恋了，他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今天拉我去买这个，和我深情地追忆似水流年。大娘一说起我的小男朋友，他立刻就理所应当地抢到自己身上了。”
马小青疑惑地问我：“就是大一的时候你幽怨地给我看照片的那个小白脸？挺好的小伙子啊，看了一年的电脑桌面也没看腻，这次可千万不能放过了。”
这一天我们贫嘴完都喝得比较多，我也没把马小青教育我的一番话放在心上，她一个连初恋都没处理出去的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探讨理论的？我们勉强撑到回到我家，两人走到床边就直接倒下不省人事。
再等到我清醒，就是我妈爆发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我勉强睁开双眼，余光所及处，只见我妈妈一只手扶在床左边的写字桌上，另一只手对我指指点点：“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带一个男人回家来睡了？”
我眼神顺着她的手势，看到马小青以一个嘴啃泥的姿势十分不优雅地睡在我旁边，一只手还搭在我胸部上……
我赶紧解释：“妈，你别瞎想……”
“我不瞎想……你高中时带男朋友回家，以为我不知道？还把他藏在衣柜里，当时我是不想戳穿你……现在你都带到床上了，天啊，你爸要是看到了，可要被你气死了……”
“这不是……”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了，给我个机会，我恨不得唱上一曲《窦娥冤》，但很快我就品味出我妈话里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当年带陈志景回家的？”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妈狡辩，“你现在把面前这事给我解释清楚！”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马小青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阿姨，你胃疼吗？怎么一直按着那儿呢？我给你倒杯热水？”
这一刻，我和我妈都被马小青丰富的想象力震惊得冷静在了当场。
事实上，就在刚刚，我还不可避免地做了一个梦。
那一幕好像就在昨天一样，那时候是周末的晚上，在我顺利了解了我爸去应酬我妈去打麻将后，陈志景溜进了我家。我们不知道在一起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就在我们以为时间只是短短过去一瞬，门外却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仿佛还在回味那时的紧张，心跳一下加快了许多，手忙脚乱地把陈志景塞进了一旁的大衣橱里，略微整理了一下床单，我妈就带着一脸疑问推开了我房间的门。但她只是给我买了夜宵，看我吃完了以后就又回了房间，那一时漫长无比，我等到她的房间里再也没声响了，才悄悄地准备把陈志景放走，可是开了衣橱的门，却看到里面的人变成了秦颂，他和方欣欣躲在我的大衣橱里接吻。黑夜原来这么长，所有的灯都熄灭了，而我呆呆地看着他们，突然就大哭起来，嘴里还喊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万幸不是真的，我不会再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流一滴泪。我如果这么做了，未来若是发明了时光机，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到那个流泪的时刻杀死我自己。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傻的事吗？我只要一想到就被我自己给恶心住了，我怎么总是不停去想起、不停去提醒自己呢？因为我不甘心吗？
Whatafuckingday！往事不堪回首成情景戏。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回到了我妈的房子。
这天在家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我其实很久都没有回家住了，虽说我回家住会离电视台更近，但我失恋的情绪一上来，很容易歇斯底里。我可不想让两位老人家受到惊吓，回想自己二十几年的付出和投入，最终发现自己养了一个废物，那打击就大了，比股票跳水还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但世事不会那么称心如意的，第二天一大早在《义勇军进行曲》的嘶吼声中我再次清醒过来。最近我真是命犯天煞孤星，每天都被张一春吵醒。我气急败坏地接了他的电话：“张姐怎么了？美国又打哪个国家了？”
张一春有点幸灾乐祸地在电话里对我说：“不知道是谁偷拍了陈岚丽子和广告商的爱情动作片，现在放到网上去了。半夜两点多发出来的，一直有人在推波助澜，虽说八点钟的时候已经被删掉了，但已经在网上流传了个遍。啧啧啧啧，咱们台要火了。”我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靠，现在怎么样？”“媒体来了一拨了，你快点来台里支援，大家都要去应付媒体了，没空剪片子，接下来还有一拨呢。自己上网查资料，了解下情况，貌似半个小时后就要上班了吧？苗若若，做人不能这么不积极，你看我每天都来得这么早的……”
“行行，回头我就搬回家，每天和你可着劲儿地比谁来得早，行了吧？”张一春满意地放下了电话：“这才像话。”我迅速从床上跳起身，敏捷地开了电脑，用谷歌先开始搜索，结果网页不出意外地打不开了。马小青在之前我和张一春打电话的时候就醒了，一直侧耳偷听着，现在她比我还激动，看我一直打不开网页便着急地嚷嚷：“用百度，用百度。”
“做人不要这么积极。”我扫了她一眼，“宁愿翻墙也不能用百度。”翻墙以后，谷歌显示的几个大标题让我的内心澎湃不已。
著名选美比赛爆出丑闻，热门选手和疑似广告商床照流出。热门冠军选手背后有人，欣赏陈岚丽子的性感照八十八张。选手炒作还是电视台炒作？目前电视台有关方面宣称无可奉告。陈岚丽子扬言下一步进攻影视圈，新生代导演为其量身打造最新电影。
我一条一条细细地看着，马小青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评论：“这女人想出名想疯了吧？现在怎么都是这些用丑闻来炒作自己的女人。”
我嘻嘻笑着，扭头看着她：“这次你可错了，枪打出头鸟，这女人平时太嚣张了，得罪了不少人，又总以为自己有靠山，天不怕地不怕，这下可被人逮住自己的小辫子了，惨了惨了。”
现在，不用我怎么花费劲爆的词语去想象，也可以预料到八八八大酒店，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一定已是一片鸡飞狗跳，方圆五里，杀气腾腾，寸草不生。那里活着的而且还能活得特别坚韧的，都是一般人不能成长为的妖孽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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