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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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崖金矿。
巷道里，每次出现石英脉，姚总都很重视。但石英脉带来的信息有真有假，因此极难准确判断出金脉的位置。如同《哈利波特与密室》里满天乱飞的门钥匙，真正能打开神秘之门的却只有一把。刘流不知道老乌龟带来的那张“藏宝图”是否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去思考，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巷道出事之前，刘流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喝酒（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乐趣了）。这种生活倒是和他在中州整天喝酒、泡吧的日子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的责任更大，工作量也更大。喝多了他就睡觉，醒来后穿上雨鞋戴上安全帽下井，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人员安全很重要，他总是不放心，情愿自己累一些。
矿工们算是比较自觉，不敢违章操作，万一被刘流看见就完了，起码一天的工作是白干了。对有些酒鬼（他自己也是）违章，刘流不罚款，想了很久和他们约法三章：如果再犯，无条件跪下磕头。他不想强行扣工钱，都不容易，他要以德服人。迫于刘流是领导，平时也一起喝酒打闹关系不错，也为自己的安全，几个酒鬼很干脆地答应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谁愿意当众跪下丢人现眼？以后，他们居然都能遵守诺言了。只是让他们想不通的是，矿上不准酒后下井，而刘总每次下井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酒味，肯定喝了不少。他们敢怒不敢言，暗地里骂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刘总啊刘总，你也玩虚的！
他们大都是农民出身，相互熟悉了以后，刘流惊讶地发现手底下居然藏龙卧虎。这个曾经辉煌过的人叫做徐刚，平时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来讨酒喝，要不就是孤零零地坐在竹林子里想心事。有一次这家伙喝醉了吹起了牛皮：我的真名叫雷大龙，以前也是个金矿老板，落难了，才到井下当矿工。
至于如何沦落到了这步田地，雷大农却死活不愿提起，只是拼命地喝酒。刘流将信将疑，觉得他也不容易，他对待矿工们很客气，雷大龙却很不以为然，咧着嘴对着他冷笑：刘总，都是朝钱看呢，没必要客气！
这几天，刘流天天问老钟能否复工？老钟答不上来，他就督促老钟下井去查看那段危险地段。老钟的脾气好，居然待在井下很久不上来，后来刘流搞清楚了：地面和井下的温度有好大的分别，夏天室外热得喘不过气，井下要低5度，犹如进了空调房，冬天据说又温暖如春，老钟是习惯了。
也就在汉奸石老板穷于应付网络和媒体轮番轰炸的时候，老钟终于说井下可以复工了！刘流顾不得痛打落水狗，放下电话便准备下井，留下尹重和牛总继续商量如何扩大战果。
夏末的深夜，他打着手电筒，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来到井口，井口灯火通明，尹重最近把这里粉饰了一遍，还请来一张神符贴在正中的位置。他很迷信，但愿这一次能带来好运气，刘流一边和值班电工交谈，一边这样想，然后一头钻了进去。每次下井除了必备的装备以外，他还带着放大镜和样品袋，有时尹重就跟在后面提锤子什么的。上山容易，下山难，下矿井一次体力消耗巨大，如同经过一次5000米长跑。迈下一级一级水泥楼梯，矿井依旧向下延伸，看不到底。刘流小心地扶着扶手，还要不时停下来躲开上下行驶的矿车。两边的岩石发出怪异的鸭蛋青般的颜色，总有一些地方在闪闪发光，晃得他头晕。脚下一股细细的山水不知疲倦地往下流着，仿佛从来不需要计算工钱。
下到了水平巷道来到工作面，他看到巨石纹丝不动，便知道险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前井下刚放完炮，此时，高压风机正呼呼地往里面灌风，爆炸后的有毒气体已经被吹出井外，晚班矿工已经开工了，眼下正热火朝天地挥动三角耙往钢丝箢箕里装废石，矿车装得满满的。雷大龙干得非常卖力，从他的动作看得出，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强壮了，刘流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他把裤带系紧点，不要让地下水把内裤打湿了，雷大龙平时老板着脸，这回由衷地笑了。人就是这样，你尊重他，沟通就没有障碍。刘流同情雷大龙，却不能让他继续以前的老板作风，那样的话，就等于请来了个活菩萨。雷大龙也知道自己今非昔比，服服帖帖地干活才是他的出路，他不时给刘流出点主意，刘流也经常叫他过去喝酒。
刘流非常满意矿工们的工作态度，像往常一样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蹲下来，打开手电仔细观察刚被炸开的岩石，他记得上次看到的金脉大概就在眼前的位置。岩石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同样冰凉地注视着他。手电筒的光芒在那片岩石上来回扫动，突然，白色的手电光下反射回来一点金黄，黄得有些耀眼。这黄色似曾相识，他心里猛地一沉，又猛地狂喜起来，感觉心脏跳得非常厉害，那不是金矿石是什么？
他用力去掰那片岩石，锋利的岩石切破了手指，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在放大镜下，那片岩石的边缘很不正常，似乎有一颗金属在闪闪发光。金属周围还有一片呈粉状、同样闪光的金属。从颜色上判断，刘流并不敢肯定这是他梦寐以求的金子，因为黄铁矿也是黄色的。他心里默默地祷告，感觉已经握住了一把打开宝库的钥匙。矿工们依旧低头干活，谁也没有注意他，他不动声色，问雷大龙：现在什么进度？
雷大龙说：“平巷掘进应该是到了38米，昨天我们拉尺量了一下。”矿工们的工资是按进尺计算的，斜井900块每米，平巷660块每米，因此，目前的进度他们非常清楚。刘流暗暗记住了那块矿石的位置，又目测了金脉的厚度约在一米，跟着刨下了几块装进了样品袋，就急急忙忙爬上了矿井。
回到驻地，尹重和罗丹还没有睡，尹重一高兴，就把打汉奸的事透露给了罗丹，他高兴得脸上放光。说牛大伟的帖子引起了省环保局和资城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即将派人到现场进行调查，只怕石老板在劫难逃了！刘流心头涌起一阵快意，罗东来了电话劈头就问：东盛矿业公司遭到了举报，是不是你干的？
刘流小声说：是的，但是。没等他解释，罗东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犯糊涂啊！你砸的是人家的饭碗，触摸他们的底线，一旦关停造成他们损失几千万！杀人一万自损八千，别以为你占了便宜，聪明人都知道是你干的！石老板是有背景的，你对付得了吗？刘流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忙问：那怎么办？我们躲在幕后没出面，没那么严重吧？罗东依旧很生气，最后说道：这几天你们几个都不要出门，但愿他们没事！
他分析得很正确，事态已经失控了，刘流想不出对策只有脏兮兮地上床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拿出那些石头把玩，越看上面的黄色斑点心里越没底，他悄悄地拉开老姚的门，拿了瓶硝酸弄了一点滴了上去，石头冒起一丝白烟，但黄色金属依然如旧，这下他彻底放心了，那绝对是金子！
他的心跳加快，大叫了一声又猛然住嘴，突然之间，他不相信幸福会来得那么快。太晚了，没人来和他分享收获，又让他觉得有些遗憾。隔壁传来尹重的阵阵鼾声，这里与世隔绝，静得只听见昆虫在叫春。他望着窗外数星星，却还是睡意全无，他索性捧起了《金矿的形成和冶炼》看了起来。那本书是赵教授写的，听说他被誉为“构造小天王”，在构造学上很有造诣，即将升任博士后导师。
看了一会儿，他猛然开窍了：是不是赵教授早就得出了结论，知道这条金脉事实存在？难怪吴水明想增持股份，按他的一贯作风，以后肯定会利用大股东的身份处处刁难，最终把他们赶出鹰嘴崖。
利益已经唾手可得，金脉在他和吴水明之间晃来晃去，他越发觉得和吴水明今后将更难相处，自己引狼入室做了件蠢事，他更加睡不着了。公鸡叫响第一遍的时候，他依然没有结论，决定明天去一趟中州。过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只好翻身抓起床头一瓶二锅头，猛喝了两大口，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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