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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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杂篇•寓言》)
有句俗话,孩子总觉自己的好,父亲给自己的儿子说媒不合适,所以,当爹的夸奖自己的儿子一百句,也 顶不上别人夸奖一句更管用,这不是父亲的问题,而是其他人的问题。同样,要说明一个道理,寓言故事的方式则更形象,更吸引人,更能让人信服。表面上答非所 问,其实答案就在寓言故事里。
当然,庄子这种寄寓他人论道风格的形成得益于他天生丰富奇诡的想象力,外加上色彩斑斓的南游经历做底子,质料汗牛充栋,源源不竭,别人即便想效仿也只是皮毛功夫,精髓是学不去的。
那么著书写文章阐发妙“道”,也可以像平时的授业、论辩一样用自己最擅长的“寓言”方式来进行吗?
应该没问题,就用“寓言”来结构文章,它就是庄周的利器:水中自由自在的鱼、空中展翅高飞的鸟、灌木林间的鴳雀、生于阴湿的土菌,列子、姑射山神人……,此时庄子的脑海里浮现出叠加不穷的无数意象。
二
我知道属文的时机到了,妙思隽语如喷泉涌动,挥笔写下了一段文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庄子•内篇•逍遥游》
在遥远的北方,天黑水暗,叫做北冥。北冥有鱼,名鲲,从头到尾不知道几千里长。鲲变成鸟,名鹏,背脊不知几千里长。鹏努力飞起来,翅膀好像天际的云。鹏 这种鸟,平时浮游海上,每到海水徊流成大漩之年,便要凭借水势升空,迁飞到南冥去。南冥在遥远南方,同北冥一样也是海洋。
鲲鹏享受的是浩瀚的海洋,是巡天的飞翔,是对于自身的突破,是灵魂突破肉身,是生命充溢宇宙,是思想突破实在,是无穷突破有限,是想象、扩展、尊严与力量突破人微言轻,身贱草芥,命薄如絮,被世俗看得扁扁的不可承受之轻。
我想,寄寓鲲鹏的闲适与优游其实就是逍遥,它的前提是无事、无承担、无烦恼、无权利义务的契约束缚,即不处于尊卑上下、亲疏远近的人际网络之中而自得。纯是主观感受,自己能乐、能取乐或自以为乐就行。这个关于逍遥的思维与幻想体系的别具风格,也令庄周非常兴奋。
那么这一篇文章的题目就定为《逍遥游》吧,他知道自己写文章首先就是要给人们指出一条破执解放之路,实现个人的与内心世界的超脱。他对《逍遥游》题目的确立不禁暗暗自得起来。
后来,人们传看《逍遥游》开头这段文字后,都觉得庄子所写高深莫测,不知其用意为何:这么大的鱼,为什么起一个这么小气的名字?“鲲”可是用来称呼小鱼的。并且为什么要写鱼变化为鸟了呢?
庄先生把大家弄得都像雾里看花般心下不明。
唉!世间万物,原本自在往来,无高下之分,无大小之别,它们可以相互包容转化,衍生出大自然的五彩斑斓。世人往往“固执”:开疆拓土,地域辽阔,便称诸侯之霸;锱铢之轻,毫末之细,便是卑微低贱之物。从“道”来看,至大即至小,至小即至大。
高与低,大与小,人与物,天与地,只是相对而言,懂得大小、转化之理,也就能够明白我为何拟“鲲”为大鱼之名。得“道”之人,往往能忘却地力之困,心游 万仞,随物赋形:在水为鱼,在天为鸟,在山为石,在林为木。他们乘水御风,倏忽而来,踏云而去,天地间悠游无滞。世间的人们往往固守一端,禁锢于先人礼 法,经验之物,违背自然妙常,实与“道”相去甚远,又如何能领略逍遥之乐?令人堪忧。
庄先生思索与道行一向高深莫测,我等愚钝之人望尘莫及。但经您讲解,我们也暂且明白了其中道理的一二,那先生为什么又要让鲲鹏离开北冥飞去南冥呢?那路途可是“不知其几千里”之遥啊!
正因为北冥之地不理想,才飞往南冥。我这是在写寓言,南冥象征着圣地净土。我年轻时曾到过楚越南部之地,那里和北方我土有天壤之别,居民不问礼义,不固 守生死,不崇尚权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肢体灵动,心性本真,确实是一片淳朴混濛的自然净土。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何设计鲲鹏从北方飞向南方了吧。
人们听完庄周的苦口婆心,灵魂似乎受到了一丝震颤:
先生的寓言的确高妙、深奥又发人深省,看似朦胧晦涩,但实则有抚慰心灵的功效,遭受战争与生活困顿之苦的我们,需要先生的寓言来慰藉解脱以求暂时忘却人世的不幸。
庄周点点头。
鴳雀是不可能了解鹏飞南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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