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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能幻灭我们的,往往是那些不被在意的小事。
  
  后来,蒋蒋才发现,其实恋爱在男人和女人心目中根本不是一回事,女人以为那是开始,而在男人看来那已经是某种结束。
  
  每到年底便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尤其是蒋蒋所在的客户部门。蒋蒋每日忙着加班和应酬,没有太多时间与林乔见面,即使见了,也常常是说不到几句话手机就响了起来。蒋蒋很是抱歉,林乔却一点也不介意,独自坐在座位上继续吃东西,不时地抬头看蒋蒋一眼。蒋蒋立在安静的走廊上,遥遥地望着林乔,心里充满柔情。
  
  林乔恬静的时候仿佛是个乖巧的小孩,让人心生安宁吧,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暖意十足。蒋蒋想,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就越来越深,永远也触不到底似的。
  
  但蒋蒋知道感情是有一个底线在的,情到浓时,也是开始消退的时候。就好比她与潘安在一起,短短三个月已经心生困倦,也不是不爱了,就是没有当初那么浓烈。女人跟男人是不同的,在恋爱的时候女人往往会忍不住幻想一些浪漫甜蜜的事情,到头来难免落空。而男人一开始是什么样,到最后还是什么样。潘安跟蒋蒋表白时蒋蒋问过他:“你喜欢我什么呀?”


  
  潘安想了半天,说:“舒服。”
  
  后来他们都分手了,潘安跟别人提起蒋蒋还是这两个字:“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
  
  当然话是黎蓝转述的,蒋蒋也不确定精确程度,但估计错不到哪儿去。
  
  又好比林乔,在跟蒋蒋开始交往时每天吃饭喝酒一起玩,一个秋天过去了,还是吃饭喝酒一起玩。蒋蒋总觉得自己很难进入到林乔的私人领地里,即便她常常去他的家,也跟他短暂地一起生活过,但还是觉得与林乔有一小段距离。那一小段距离在哪里她不知道,是否就是精神上的,也不是那么确定。然而她想了解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清楚这个人。
  
  也许当一个人发疯一样地想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深爱的一个信号,毕竟人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有兴趣的事情上面,不是吗?
  
  到了年底,蒋蒋的父母打来电话,说春节想要去马尔代夫旅游,一家三口,问蒋蒋的意思。蒋蒋当然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下来。蒋蒋的父母同大多数长辈一样,在最年轻的时候都过得十分辛苦,到了老的时候当然要享受一下。他们手头上颇有一些积蓄,蒋蒋虽然没存下多少钱,但小钱也还是有的。
  
  就这样定下了春节的计划,隔天跟林乔说了,又问:“你呢?春节怎么过?”
  
  “陪家人啊!”他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我们家的家规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春节不管是在哪里都得回去,缺一个人都不行。”
  
  他外婆还健在,已经九十岁高龄,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林乔曾经跟她说过,他们家对他最好的就是外婆,大概因为他是最小的孙子,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都给他,两个哥哥又分别比他大八岁和六岁,当真是一点苦都没吃过,但他其实也很孤独。
  
  提起童年,他道:“毕竟差了那么多岁,他们俩都不怎么跟我玩,所以我只好一个人看连环画,当时差不多把市面上所有的连环画都看了一个遍。”
  
  蒋蒋嘴上说“得了吧,有连环画看就不错了”,内心却还是有点疼惜他的。她想象一个小男孩在房间里自己看连环画的场景,觉得怪可怜的。
  
  而她的童年却是丰富的,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父母一辈都是同事,他们那一辈上学在一起,放了学还在一起。蒋蒋小时候性格像个男孩,年纪又略大一些,所有的小屁孩都爱跟在她后面跑,为此也挨过不少妈妈的骂,但回忆起来还是快乐的。


  
  蒋蒋想,那个时候林乔要是认识她就好了,她就可以带着他一起玩。
  
  接着春节就到了,原本热闹的城市忽然空了下来,连餐厅里的人都比往常少。
  
  离休年假还有两天,林乔和蒋蒋一起吃东西,刚坐下就看到了黎蓝和十三哥。他们俩来得比较早,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黎蓝一见蒋蒋就招手:“过来这边坐!刚好我们点了很多东西,吃不完。”
  
  于是四个人拼桌,又加了一点菜和两瓶葡萄酒。大节当前,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聊起各自春节的打算,十三哥待在本城,其余三人则作鸟兽散。
  
  十三哥那家小酒吧才开业一个月,竟然一跃成为城里名店,火暴得不得了。经济好了之后,人们就开始追求精神生活,十三哥那种文艺风格应了当下的潮流,他走不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黎蓝没说太多话,蒋蒋知道她要去澳洲,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她却若无其事地嘻嘻哈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蒋蒋有时候真佩服黎蓝的演技,藏得那么深,想了解她都是痴心妄想。但十三哥有一点好,他向来什么都不问,又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黎蓝拉着十三哥撒娇道:“办张白金卡给我好不好?以后我去你的小店就不用埋单了!”

  
  十三哥好脾气地应着:“办什么卡啊?你报名字就好,我保证没人问你要钱。”
  
  黎蓝开心地笑了起来。
  
  蒋蒋在对面看着也替她开心,她和林乔这边倒是静静的,少有甜腻撒娇的时候,但桌子底下林乔不时地握起蒋蒋的手,让蒋蒋觉得窝心。
  
  酒过三巡,他们开始分批聊天,蒋蒋和黎蓝讨论春节送什么礼物给亲友好,林乔和十三哥则聊着他们那一伙人的事。
  
  忽然一个名字传进耳朵里,蒋蒋听到十三哥问:“对了,Julie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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