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
可还是一样,这个职务也很别扭。我是营销总经理手下唯一的直接下属,公司里其他部门的 领 导,比如广告部、营销部、市场调查部等等,都是我的下属。好在这只是个过渡性的职务,因为公司已经决定派我到哈佛大学参加一个为时十五周的管理培训班。回 来之后,我将升任主管整个南非营销的总领导。这对我来说又是一次大的人事变动。
当时我遇到一个大变故,那就是在我动身去哈佛之 前,我的父亲在北爱尔兰去世了。父亲从赞比亚回了国,还在母亲去世之后娶了帕迪•格林的遗孀。帕迪是父亲的同事,1954年在我们刚到赞比亚的时候很照顾 我们,他年轻的时候死于心脏病,之后是父亲帮着养大了他的两个儿子。他这两个儿子就像是我的亲弟弟,根本没有“收养”的感觉。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很密切。我 还把侄女玛丽过继了过来,在她的眼里我是她的好父亲。
1976年的秋天我是在哈佛的商学院度过的,这是我第二次到美国。头一次 是 同年的早些时候乘火车去亚特兰大。当时我只是觉得美国幅员辽阔、地貌多样,但这一次,哈佛让我明显感受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我选择到金融财会速成班学习, 因为我以前没接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虽然在赞比亚的时候也读过这方面的书,但那毕竟是自学。
在哈佛大学的班级里我年龄最小,同学们的资历和阅历让我自叹不如。他们大都是已经进入最高管理层的专家级人物,类似密苏里太平洋铁路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这样的人物。
对我来说,这次工商管理培训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确信在那时没人看得出我会是可口可乐将来的兼首席执行官。可是,在这个知识最渊博的群体里我却把自己排在了首位,因为我明白在这里收获最大的人一定是我。
我知道,毕业以后会有更多的挑战,其中有一项是早就为我设计好了的,那就是我会被提拔到营销总管的位子上。所以,当时任可口可乐南非地区总经理的弗雷德 •梅耶尔后来和我通电话,告诉我要我出任约翰内斯堡可口可乐装瓶公司的总经理时,我颇感诧异。但是我仍立刻接受了任命,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职务,尤其是 在当时。可口可乐从南非啤酒公司手里买下史威士公司的产业,其中还包括南非啤酒公司的一些品牌的冠名权,我来哈佛之前还参与过这件事情的一些工作。所以, 我的工作将包括把这些新产业融入到可口可乐公司的运营中来。这个挑战将意味着公司的变革,因为上一年可口可乐在约翰内斯堡的市场份额有些缩水。我马上打电 话把事情告诉了帕梅拉,她当时要来波士顿和我一起过感恩节。这可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又要以装瓶厂商的身份回到产业的特许经营圈子里了,这样的工作让我兴奋 不已。
我把办公室安排在了约翰内斯堡市中心附近一片工业区内的厂子里,办公的时候能听到装瓶生产线工作的声音。当时的我三十三 岁,主管着两家工厂,手下有一千七百多名员工。虽说公司的总部离我只有几英里远,但我相当于经营着“自己”的独立产业。不过,当关上办公室的门剩下我一个 人的时候,我会意识到自己是这里的头儿,尤其是一想到以前的很多同事都要向我汇报工作,而且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常常会有一种孤独感在心头弥漫。
可口可乐公司把罐装的原浆运来,我们再配上苏打水勾兑成饮料,然后装瓶。原浆的配方属于绝密,在世界各地分几个点制成。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我还曾为百事 可乐装瓶,这是因为南非啤酒公司终止了与百事可乐联营的经销权。百事可乐公司为此还以反垄断法的理由在美国进行了起诉。为了能让自己的产品能够继续进入约 翰内斯堡,他们不得已和我们做了这笔交易,就这样我接手了为百事可乐品牌装瓶的活儿。
作为企业经营者,我曾面临过许多挑战,其 中 有两件事极为棘手。第一件是和史威士公司的磨合。尽管从技术角度讲这属于两家公司合并,但可口可乐在合并后的公司里拥有百分之八十二的股权。为了避免职务 重复,公司进行了机构精简,结果第一轮调整下来,原可口可乐的经理们几乎把持了所有关键部门。到第二轮调整的时候,我想尽量保留一些史威士公司的部门经 理,在一些位置上我特意选了一些地位稍低的史威士公司经理出任主管,想以此纠正我认为自身存在的偏袒可口可乐员工的做法。结果,我犯了个大错误。这些人中 只有一个在岗位上待的时间超过了一年,因为史威士公司原来的文化氛围与我们不同,而我们还在按可口可乐的方式行事,没考虑建立一种让双方都能适应的企业文 化(这一点我还是到后来才搞懂的)。
第二件让我头痛的事是对沙利文规章的执行。沙利文规章是可口可乐公司的高管们在美国的亚特 兰 大一致通过的,但违反了大多数南非籍管理人员的意愿,有的规章甚至违反了南非的法律,当然,这大概正是里维兰德•沙利文的意图。例如,沙利文规章中规定员 工得共用卫生间和餐厅,而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要求不同肤色的人使用的卫生间和餐厅必须是分开的,还规定里面的设备要一样。实际上,分开是分开了,但有色人 种使用的设备质量相当低劣。从客观角度讲,执行沙利文规章没什么难的,只要把原来的卫生间和餐厅改建一下就行,但是执行起来却会遇到诸多的挑战。比如说, 南非的种族分类方式非常乱,有时候同一个家庭的孩子会因为肤色的深浅程度或头发的卷曲程度不同而被划分成不同的种族。而我们的雇员有两种:一是部门经理, 他们按月取酬,再就是普通工人,他们每周领一次报酬。普通工人全是白人,而经理们一半是白人,另一半是有色人种,其中有一部分是亚洲人。所以关于种族隔离 工作的执行就异常困难。
另外,沙利文规章的宗旨和字面含义,我必须一丝不苟地维护。开始的时候,我们发现有些白人女工悄悄地跑 到 街对面一家公司的隔离卫生间去方便。我就试着让手下的管理人员先在餐厅里做表率,让不同肤色的人故意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天,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跑来告诉 我,说有人贿赂餐厅的黑人服务员,让他们专门藏好一些碟子供一拨儿人专用(而且刷的时候也要分开)。我还以为这些盘子是给白人留的,但是查了一下才发现这 些盘子的底部都抹了一些指甲油做标志,是那些亚洲人留着用的。
接下来,政府的检察官就登门了。他们找到我,一条条地列举我们违 反 了哪些种族隔离的法律条款,还说要罚款,而且我本人也得坐牢。我只能承认违了法,拉着他们的手求情,表示下不为例。实际上,种族隔离制度正在土崩瓦解,当 时要逮捕或囚禁一位可口可乐的高管是会引发国际事件的。还有,虽然南非政府的法律对各行各业的工作都分了类,列出了哪些工作只允许白人做,但这些规定有很 多空子可钻,因此,不但外国公司,就连南非本国的公司也经常违反这样的法规。所以,奉行种族隔离政策的政府不得不重新通过新的立法强化这些规定。
我尽自己所能想改变一下员工的种族比例,于是就破天荒地在南非雇用了首位黑人营销经理,名叫欧内斯特•姆楚努。虽说可口可乐早已开始雇用黑人推销员,但 经销经理却是清一色的白人,就连管辖黑人社区的经理也无一例外。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和欧内斯特在约翰内斯堡的服装连锁店里一起打过工,知道他有搞管 理的潜能。自从可口可乐决定采纳沙利文规章之后,就雇用了欧内斯特做公关干事,在这个阶层的雇员中基本上也就他这一张黑面孔。公司有事经常把他推出去,这 是一种炫耀方式,让人们看看可口可乐的白领里有黑人。虽说他的职衔很响亮,但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手下也没有员工。我觉得根据他的能力应该干一些更重要的工 作,于是就把他弄来做经理,负责索韦托那边的推销。
而对欧内斯特来说这是个苦差事。搞公关可以坐在约翰内斯堡最好的饭店里用 餐, 到亚特兰大的时候还可以见见可口可乐最上层的官员和贵宾,可做推销经理得动真格的。开始的时候他拒绝我的邀请,我就对他讲:“你被利用了,欧内斯特。你是 甘心做白人的驯服工具呢,还是想搞一番事业?你现在不来我这儿积累点工作经验,就永远别想进入管理层。”后来我又和他的妻子深谈此事,他终于答应了。遗憾 的是,我离开南非之后,接替我的人思想守旧,和欧内斯特处不来,于是,欧内斯特便转投了百事可乐到乌干达发展去了。他已经积累了管理经验,所以在饮料行业 的身价大增。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