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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一家人把那前尘往事闲谈了半日。晚上尚忆春回来,母女相见,两个人又是泪眼婆娑的伤心,尚母便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分分合合的也是天底 下的常事。忆春,你们母女用不着哭哭啼啼的了。这人脸就是一面西洋镜子,你要是哭丧着脸,这要哭的事准在后头,还不如就此天天笑呵呵地过糊涂日子。只要是 天天乐呵呵的,这好日子保准就在后面排队,都擦了泪吧。”两个人听着忙止住泪,一起围坐吃晚餐。
  
  休息之前,尚忆秋又亲自过问,把谭花的房间安排好,少不得又是羊毛地毯、红木家具、古董字画,一应俱全。
  
  谭花见尚忆秋安排得井井有条,便私下对尚母和尚忆秋说:“姥姥、姨妈,我们这一家人是热闹非凡,只有我爸爸不在。我爸爸他怎么样了,现在也没有一个人管,明天我得过去看看他。你们别跟我妈说。”
  
   尚母也抹泪说:“看你爸爸当然好,也只有你最合适。现在一家子人都团圆了,就只有你爸爸在外边了。你替姥姥劝劝老谭,凡事想开点。你妈妈离开他也是没有 法子的事。这跟老谭撇清关系了,你妈妈才能坐得稳定。这电视里天天讲的话——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可真是嘛,这不,你妈妈稳定了,我们一家子人才能稳 定。”


  
  谭花说:“放心,姥姥,那王佐断臂的苦肉计他再要是不懂,他就不是我爸爸了。只是右平哥哥的事跟他没办法说清楚,不要说 我 爸了,就是我听了这样的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是喜好还是悲好。好在他左右平是个有钱的老板,若是个穷困潦倒的人,我凭空多一个这样的哥哥也不甘 心,以后分起家产少不得要闹起来。”
  
  尚母被说得笑起来:“你这孩子,跟着里边又起什么哄?你哥哥现在家大业大,你担心什么?人家没哥哥的,认个干哥哥,姥姥懂;那亲爹活得好好的还要认个干爹爹的,老实说,姥姥不懂。你凭空多了个亲哥哥,总比干哥哥贴心,而且跟他人也说得清楚,不要着急。”
  
  谭花撒娇说:“姥姥,这也不容易解释的。”
  
   尚母骂说:“这坏丫头,现在你只有沾光的份儿,没有吃亏的理,你就不要操那份多余的心了。跟你爸暂时说不清楚的事,你也姑且别说。这样的事就是说一整 天、说得唾沫星子喷几丈远,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让他知道了,在里边终究不得安生。我不告诉你妈,但明天让可儿陪你一起去看你爸吧。两个人一起去,说话 也好有个周旋。”
  
  13
  
  次日是周六,尚可陪着谭花来到狮子桥监狱。两个人等了半个时辰,远远看见谭指接到许可移步出来,一眼望去已是满头白发。
  
  谭花见到老爸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沧桑变化,早已动容,大把的泪珠滚了下来,烫得脸上热辣。
  
  尚可当年每每见到谭指,都觉得其威仪和睿智仿佛是谭副省长与生俱来的魅力,自然而又从容自在。今日见了谭指,方知那份威仪和睿智原来是一件可溶的肠衣,被人撕了去,露出一堆肉。谭指见到她们俩是又欣喜又羞愧,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竟然难以自解也难以面对。
  
  三个人相对无言,谭指终于先开了口:“爸爸对不起你!这几年你要自己打拼,爸爸不但不能帮你,还会拖累你。你最好学你妈妈,把我的心打成一块铁板,何必来这儿惹我掉眼泪。”
  
  谭花正要说话,谭指又说:“我没有怪你妈妈的任何意思。你妈妈没用我的任何赃款,全留给我赎罪、保命,这就够了。
  
  “现在才明白,钱是最没用的,钱不但没用,还是个害人的东西。只要你妈妈政治上清醒,不和我这样的贪官污吏藕断丝连,她就不会被人扳倒。她越是狠心不来看我,我越有盼头,我的日子才能越好过。”
  
   谭花生气地说:“怎么也谈不上‘好过’两个字。您和妈妈之间的事,离不离有什么区别?离也离了,就是不离,您在里头,妈妈在外面,您在这头,妈妈在那 头,也跟离了没区别。所以,您也不要老想这件事。如果您常想这件事,那么不管您如何说,我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您就是装着笑出声音来,我还是想大哭一 场。”
  
  谭指说:“你也别为我哭了,这一切都怪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管怎么变,我还是你爸爸,就是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个 权利永远不会剥夺。但是我自己也知道,只有这行尸走肉还在,其他的都死过一回了,哪里还是原来的谭指呢?那个谭指是再也回不来了。你把山哭倒了也无济于 事,到底是你妈想得清楚,你也要学着懂她。”
  
  谭花见谭指这样,哪里敢再提左右平之事半个字,只有再问寒问暖地清谈几句,便狠心噙着一汪眼泪,扯着尚可开车走了。
  
  回到西藏中路,谭花去找高河电视台老同事叙旧。尚可应约来到朱雀湖畔玩耍,却见陶花媛、姚柳青、张桃红、赵小溪、慕容若水均先到了。尚可说:“我表嫂最近不太方便出来,我们先把乐队弄起来,有一些现成的作品在手中,再找她要赞助也好说。”众姐妹一致同意。

  
  张桃红说:“我们给乐队再取个名字吧,‘六姐妹’终究普通了些。”
  
  姚柳青说:“取名还要请谷老师来最好,讨个吉祥。”
  
  陶花媛冷笑说:“谷安之取名五百元一个,你掏腰包吧。少一子儿我看他也不会‘安之’。”
  
  赵小溪说:“我们也不用那么小题大做地闹,叫‘花+花’如何?”
  
  陶花媛说:“太直白了,不如叫‘冷泉’。”
  
  张桃红说:“太冷了,叫‘热带传奇’吧。”
  
  姚柳青说:“你们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的,不是极左就是极右,干脆叫‘去远方’吧。”
  
  张桃红说:“我们谁也不要争,投票决定最好。可儿和若水你们也各说一个乐队名字。”
  
  陶花媛冷笑着说:“像我们这样五龙治水的,投票还不是每个名字均会各有一票,哪里又能分出胜负来?”
  
  张桃红哑口无言,姚柳青却说:“好办,只要自己不能投自己的票,就能决出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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