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婚恋家庭 > 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 > 第 2 章 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
第6节 第六章

   瑶琴把电话打到了陈福民的办公室。这是瑶琴自认识陈福民以来第一次先给陈福民打电话。瑶琴甚至找不到这个电话号码。问了114又绕了好几个弯子,才找到 陈福民。瑶琴第一句话就是: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得性病。陈福民在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瑶琴吼叫了起来。她的声音暴躁而尖锐,有如利刺一样,扎得陈福民 半边脸都是痛的。陈福民把话筒拿到距耳朵半尺的地方。听到瑶琴那边叫得累了,陈福民说,你先回家,我下午过来。他说完,像扔火炭似地扔下了电话。
  
   下午陈福民请了假,他进瑶琴的家时,瑶琴蜷缩着腿窝在沙发上。她的神情呆呆的,但似乎并没有哭过。陈福民试图坐在她的身边,瑶琴像避瘟疫一样躲了一下, 陈福民只好换到到一边。陈福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陈福民说,这钱算我付你的医药费,赶紧打针去。其实一千块钱就够了,另外一千是补偿你的。 瑶琴紧盯着他,说什么意思?陈福民说我也没有想到。这病是我传给你的。瑶琴说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在外面胡搞?
  
  陈福民 闷 了半天,才说,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那种人。我老婆病了九年多,活着跟死人差不多。我的日子再难过,可我是有老婆的人,我就从来没有想过到外面去拈花惹 草。后来,我老婆死了。我的同学为了让我轻松一下,带我去桑拿。要我把身上的病气都蒸掉。我是头一回去那种地方。有个小姐替我按摩。她穿得很少,又勾引。 我就失控了。当然,她要是不勾引我,像我这样经历的人,可能也会失控。
  
  瑶琴说,就这么简单?陈福民说当然也不光是这些。那个小 姐 叫青枝。是个乡下女孩。我有些喜欢她了。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喜欢,只是因为青枝是我近十年来第一个肌肤相亲过的女人,所以,我后来又去找过她。瑶琴说,认识 了我过后,也去找过她?陈福民说,当然没有。因为我发现她把她的病传染了给了我,所以我就再没有找她。我一直在治病,认识你时,已经治好了。瑶琴说,治好 了?治好了怎么会传染给我?陈福民说,这中间青枝来找过我。她说她不想做了,可是老板不答应,派人盯着她。她偷跑了出来。她没地方去,希望能在我这儿待一 夜,她哥哥第二天就来接她。我答应了。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有几分喜欢她,还是可怜她。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这天晚上,我们又一起过了夜。她 说她的病治好了,我大意了。结果,开学前,我又发现……瑶琴说,不用说完,你滚吧。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陈福民怔了怔,没有 动。瑶琴说,你不服气?陈福民说,不是,是不甘心。我们就这样完了?瑶琴说,你还想怎么样?你未必想我去登报申明?陈福民说,我以为你会理解。瑶琴说,我 当然理解。可我理解了却不见得就会接受。陈福民说,我不想分手。我爱你。瑶琴说,你说这三个字让我觉得三条蛆从你嘴里爬出来。陈福民说,别说得这么毒。你 找到我这样条件的,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有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瑶琴说,你还不走,你再不走,小心我叫人了。陈福民说,别小孩子气 了。你孤单单的一个人,哪里叫得到人来?
  
  瑶琴立即对着沙发一侧的墙壁叫了起来,杨景国!杨景国!你还不出来?你出来呀!替我把 这 个人赶出去。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动手赶人?你连的我话都不听了?瑶琴的叫声怪异诡谲,令陈福民毛骨耸然。他赶紧站了起来,急速地跑到门边。陈福民连 连说道,我走,我走。陈福民的动作紧张慌乱,仿佛真在被一个叫杨景国的人追赶着。
  
  这天的夜晚,月色从窗外落在屋里的地上,和往日一样的淡然柔和。瑶琴在沙发蜷了一夜。瑶琴觉得,在沙发一侧的墙壁上,杨景国始终站在那里看着她。
  
  九
  
   平静如同枯井的日子,再次回来。瑶琴从中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的次数越来越多。瑶琴的妈骂过她好多回。瑶琴的爸也长叹过好多回。五中的校长也跑了几趟, 想要做做调解。只是在他们面前的瑶琴,像一块木头一样。瑶琴的妈急得后来只会说一句话,你在想些什么呢?你想些什么呢?瑶琴想,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哩。
  
  转眼又到了杨景国的祭日。这天居然又下起了雨。瑶琴先上了山,她为杨景国点着了香,又放了几碟水果。瑶琴依然为燃着的香柱打着伞。冉冉升起的烟扑在瑶琴的脸上。瑶琴没有流泪。瑶琴想,有老天爷在替她流泪哩。


  
  下山后,时间还早。瑶琴无事。她信步走到了当年的出事地点。路边的石头还在,只是血迹一点也没有了。瑶琴在石头边也点了一柱香。她想,等香燃完后,她应该去劳务市场看看。她如果决定自己一个人生活下去,她就应该去找一份工作。一份能让她自己养活自己的工作。
  
   便是在瑶琴想着这些时,一个细细的声音,一个带着惊讶和疑问的声音响在了她的耳边。瑶琴?你是瑶琴?瑶琴扬起伞,她看到了陈福民。瑶琴说,你想干什么? 陈福民看到那柱业已快要燃烧完了的香,惊道,那个……那个……当场死亡的男人……,就是……杨景国?瑶琴望着陈福民,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陈福 民说,摔在这里的,就是我的老婆呵。她满身都是血呵。他说着指了指石头的另一边。
  
  绵绵的细雨。晃动的街景。汽车声。杨景国的叫 声。被撞飞的自行车。翻在马路中间的雨伞。四溅着血迹的石头。倒在地上的男人和女人。脑浆。以及路人的尖叫和惊天的嚎哭。一一涌出,宛然就在眼边。那是他 们一生中多么伤痛的时刻。那个时刻怎样深重地击碎了他们的生活。那种击碎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瑶琴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曾经有过的痛彻心肺的感觉像绳索 一样一圈一圈地勒紧着她。陈福民见瑶琴哭得无法自制,上前搂住了瑶琴。起先他还忍着自己,忍了一会儿,忍不下去了。十年的痛苦像要呕吐似地翻涌着。他也哭 了起来。泪水浸入瑶琴的头发,又流到了瑶琴的面颊上,和瑶琴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路过的人都回头看他们。路过的人都窃窃私语着。路过的人也有掩嘴而笑的。路过的人看不到鲜血的过去。路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得别人的伤心之事。只因为他们是路过,而瑶琴和陈福民却是在那里有过定格。他们一生的最痛就是从那里开始。
  
   回去时,陈福民和瑶琴一起搭的车。他们在同一地方下车,然后预备各自转车回家。下车时,陈福民和瑶琴几乎同时看到了那家“雕刻时光”酒吧。陈福民想起第 一次见到瑶琴的情景。瑶琴也想起了在那间酒吧里响起的细细的声音。陈福民说,要不,进去坐一会儿?瑶琴没有反对。陈福民便朝那里走去。瑶琴犹疑了一下,跟 了过去。
  
  伤感的音乐依然在酒吧的空中响着。细雨一样,湿透了瑶琴。陈福民给自己要了一杯酒,给瑶琴要了一杯澄汁。陈福民呷了一 口 酒,方说,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太有缘份了?瑶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是,便点了一下头。陈福民说,真想不到呵。我当时怎么一点你的印象都没有?瑶琴也说, 是呀。我也只听到你在哭,一点不记得你的样子。
  
  他们一直都没有提过彼此曾经有过的灾难。因为他们都怕往事引起再度摧残。现在那 块 石头让他们把泪流在了一起。他们两个人的心近了。望着对方的脸,知道自己的感受只有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痛着。于是心里都生出别一样的温 暖。他们好平静。于是他们开始细细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瑶琴说杨景国怎么断的气,后来他们怎么办的丧事。杨家的人怎么吵闹着非要埋在老家,而她又是怎么拼 死拼活地把骨灰留在了这里。陈福民则说他是怎么拦下过路车送老婆进医院,又怎样在医院的走廊里度过的几天几夜,光抽烟不吃饭,一天抽了好几盒烟,以致他老 婆被抢救活后,他闻到香烟就要作呕。

  
  一杯酒喝完了,又要了一扎。一杯澄汁喝完了,也又要了一扎。
  
  瑶琴叹道,生命好脆弱呵,就那一下,只几分钟,一个活鲜鲜的人就没了。那么不堪一击。而杨景国这个人平常皮实得不得了,从来就没有见他生过病。
  
  陈福民却苦笑了笑说,我倒是觉得生命好有韧性。人都已经废掉了,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不会行动,却坚持着往下活。这九年的时间里,你猜让我感受最深的事是什么?就是人之所以成为世界万物的统治者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因为人的生命太顽强了。
  
  瑶琴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他。瑶琴想,脆弱而不堪一击的是杨景国吗?坚韧而顽强要活着的是他的妻子吗?
  
  瑶琴轻叹道,说起来你比我强多了,你好孬伺候了她九年,把你所有的爱都付出去了。可是我呢?他根本就不顾我的感受,自顾自地这么走了。天天粘在一起的人,突然间就永远消失。那种痛苦你无法体会。
  
   陈福民听到瑶琴的话,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瑶琴想问你怎么了。没等瑶琴开口,陈福民说,爱?你以为我后来还有爱?我不怕对你暴露我的真实想法。我到后来 除了恨没有别的。我在道义上尽我的责任,可我的内心已经被仇恨塞得满满的。我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的生活。我每天凌晨起床,为她揩洗身体,然后清洗被她弄脏的 床单和衣物,之后喂她牛奶,安排她吃药。来不及做完这一切,我就得去上课。途中在街边随便买点早餐打发自己。中午赶回来,像早上一样的程序旋转一遍,最后 再坐下来吃自己从食堂里买回的饭菜。冬天的时候,饭菜早就冰凉,我连再去热一下的力气和时间都没有。晚上的事情更多。我每天都像台机器一样疯狂转动。所有 的工资都变成了医药费,沉重的债务压得我喘不过气。家徒四壁,屋里永远散发着一股病人特有的臭气。我请不起保姆,她家里也没有人愿意帮助。偶然过来看看, 看完就走,走前还说,只要人活着就好。对于他们活着是好,对于我呢?九年半呀,每一天的日子都如同一根钢针,天天都扎我刺我,我早已觉得自己遍体鳞伤。我 夜夜诅咒她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好几次我都想把她掐死。因为她再不死,我也撑不下去了。你说,我过着这样生活,我还能对她有爱吗?我比你强 吗?你只是在怀念中心痛而已,而我呢?从精神到肉体,无一处不痛。这样的痛苦你才是无法体会的。幸亏她还有点良心,死了。否则,今天你根本无法认识我,因 为,我多半已经先她而死了。
  
  陈福民的声音激烈而急促。他拿着酒杯的手,一直抖着。瑶琴从来就没有见他这样过。心里不由生出怜惜。瑶琴想,他是好可怜呵。
  
  瑶琴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陈福民的手紧紧地握着。在她温热的手掌中,陈福民慢慢平静。他的手不再抖动。他享受着瑶琴的手掌。
  
  陈福民说,你知道吗,我多想好好地过日子。多想有一个我喜欢的女人,一个不给我带来负担的女人,就像你一样,安安静静地陪着我,让我浑身轻松地过好每一天。所以,我希望我们俩个再重新开始,行不行?我一直没办法忘掉你,我好想重新来过,行不行?
  
  那是一定的。为了他们共同的嚎哭和泪水,为了他们共同的灾难和痛苦,为了他们共同有过的漫长而孤独的十年,那是一定的。瑶琴想。
  
  瑶琴说,今天在我那儿吃晚饭吧。还是我买菜,还是你下厨。
  
  十
  
  瑶琴和陈福民又走到了一起。他们所拥有的同一场灾难突然使他们的生活多出了激情。瑶琴想,就把留给杨景国的位置换上陈福民吧。
  
  秋天过去了,冬天又来了。
  
   陈福民每天都到瑶琴这边来。因为下课晚,路又远,陈福民到家时天多半都黑了。做菜的事也慢慢地归了瑶琴。陈福民吃过饭,一边剔牙一边看电视,高兴的时候 便会说这样才是人过的日子呀。到了晚上十点半,陈福民还是得赶回他自己住所。他要改作业以及备课。有时候,会有几个同事见他的灯亮了,便奔他这里打麻将。 都说他这里最自由,身心都可以无拘无束。这些人全都忘了他受难的时候。陈福民他也跟着打打,打到夜里两三点,送走了人,他再睡觉。一觉可以睡到七点半起 床。八点半上班,从从容容。比起他的从前,陈福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福民每月十号发工资,但他从来也没有拿给瑶 琴。陈福民觉得瑶琴虽然下了岗,可她的家境颇好,犯不着要他那几个钱。瑶琴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还没有结婚。可是每天买菜的钱都是瑶琴的。瑶琴没有工 作,下岗给的一点生活费当然不够两个人吃。瑶琴开始动用自己的积蓄。瑶琴的妈知道了这事,骂瑶琴说你疯了,找男人是要他来养你,你怎么还贴他呢?你得找他 要呀。瑶琴有些窝囊,说他没那个自觉性拿钱出来,我未必硬要?瑶琴的妈有些忿然不平,不小心就说,真不如杨景国。杨景国跟你谈恋爱没几天,就把工资全都交 给你了。说得瑶琴鼻子一酸,心道,你才知道?谁能比得上景国呢?但瑶琴嘴上却这样对她的妈说,你们都要我忘了杨景国,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提他呢?瑶琴的妈自 知自己失言,赶紧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瑶琴的妈有个学生开了家图书超市。瑶琴的妈不顾自己曾是校长的身份,亲自登门央求,希望学生能安排一下瑶琴。学生年少时见过瑶琴,也听过瑶琴的故事,曾经为瑶琴的痴情热泪盈眶。一听校长介绍的人是瑶琴,立即把他已经聘用好的人开除了一个,然后录用了瑶琴。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