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节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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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像。”杨教授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周远望着杨教授,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一种病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杨教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又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尖锐的针,一下子扎到了周远心里的最痛处。他知道,这个问题应该也是母亲心里的最痛处。
物质极度贫乏的清苦生活从来没有让周远痛苦过。他自小没有经历过一丁点的富贵,所以清贫就像呼吸一样的自然。但当他和那些同样出生穷苦家庭的童年玩伴一 起在田埂上玩到夕阳落山的时候,那些小伙伴们总是能等来一个扛着锄头或拉着车具的父亲,用强壮有力的双手把他们举到肩膀上,然后拉着他们的母亲携手回家。 而周远每次都只看到母亲孤寂的身影。
每次周远问母亲自己的父亲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时,母亲除了一句“他在你出生前就死了”之外什么都没说过。然后周远会看到母亲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偷偷哭泣。周远每次问起,母亲的表情会变得越来越难过,直到周远再也不提他的父亲为止。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周远把他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唯一的信息转给了杨冰川。
杨冰川教授听完点点头,又问:“那你母亲呢?”
“我母亲……在杭州城外郭庄的洗衣铺里工作……”周远犹豫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母亲现在下落不明的事,故事一言难尽,他不想去开启。
“那令堂的名字是?”杨冰川却不依不饶地追问。
周远有些不解杨教授为何要这样询问他母亲的名字,自己课堂上的一次冒犯总不至于要追究到父母头上吧?
“母亲从没说过她的名讳,铺里的人都管她叫周嫂。”周远回答。他有些胆怯地抬头去看杨冰川,生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敷衍。
“不过……我小时候看到过母亲枕下压着半幅锦帕,上面绣着‘苏婉’两个字。”周远想了想又说道。
杨冰川听到“苏婉”的名字后便不再发问,他深吸了一口气靠到椅背上,陷入了沉默。
周远看着杨教授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心中既迷惑又不安,但他当然不敢去打断杨教授的思考,只能也低头沉默着。
过了好久,杨冰川才又开口:“对你父亲的去世我很遗憾,你不要再去想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他说完拉开了桌子右首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页纸来,上面全是手写的算学符号和公式。
“我向系里的几个专业课老师打听了一下你,”杨冰川教授说,“他们对你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但你的考试成绩还不错,应该说,是相当的好。”
周远没有想到杨教授沉默了那么久竟会突然开口表扬他,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今天我课上的那种解法,以前有人教过你吗?”
“没有,”周远摇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他生怕杨教授不相信,马上又道,“是真的……您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所有的推导步骤写出来。”
周远急切地用眼光在桌上寻找纸笔,但是杨教授立刻做了一个“不必”的手势,然后把手中那张写着符号和公式的纸递过去。
“你回去研究一下,然后告诉我你的看法。”杨冰川说。
周远接过去,略微扫了一眼,发现整张纸上其实只是一个公式,但是公式异常复杂,有许多参数和未知变量,所以周围有很多注解。
“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到办公室来找我。”杨冰川又说。
周远握着纸片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杨教授虽然没有作任何说明,但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在指导他进行武学理论的学习!燕子坞许多教授常常会挑选一些学有余力的大四学生,鼓励他们选一些硕士级别的课题尝试研究,若表现出色则有可能获得直升研究生的资格。
“我……我一定……回去仔细研究。”周远结结巴巴地说。
杨教授点点头。
“另外……”他正要再说什么,喇叭口中突然传来楼下值守的声音,说校卫队的总长求见。
杨冰川便收住话题,回了一句“有请”。
周远坐在对面心中叫苦,他原来只担心校卫队一无所获,杨教授会认为他乱找借口,没想到事情发展得更糟糕,竟然惊动了卫队总长庞天治这个大煞星。
仅仅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了敲门声。杨教授一说请进,门就立刻被用力地推开,庞天治大踏步走了进来,随着他仿佛同时吹进来一股阴冷的太湖风,周远浑身一颤。
庞天治朝杨冰川行礼,然后转头死死地看了周远一眼,随即说:“杨教授,这位是否就是发现闯入者的学生?”
“正是。”
“可否请这位学生配合校卫队立刻进行调查?”庞天治说,“事关学校各校区安全,还请杨教授海涵。”
周远心中一沉,心想完蛋了,这庞天治对自己本来就有成见,这下真是自惹麻烦上身。他抬头看杨教授,希望杨教授说:“他已经陈说事实,并无更多信息奉告,我还要留他指导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