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初见荷西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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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她坐在宿舍的窗下仰望天上的月亮,在深邃而遥远的蓝色背景深处盎然生辉。窗外再次响起阵阵吉他声,一阵叫好之后,她听到学生们起哄的声音,她知 道男生们又来唱歌了,心情好了许多。她发觉自己应该融入他们的生活,西班牙还有好多东西她还没见过,还有好多地方她没有去过,还有好多事情她没有经历过。
远在台湾的父母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西班牙的信函,她说她在拼命学习语言,另外,她仍不忘打探舒凡的消息。台湾的夜空明朗如水,父母期盼着女儿在新天地里活得开心,知道她已在用功学语言,总算放下心来。
在马德里的7个月以后,三毛总算渡过了语言关,日子一下子明朗了许多。她在西班牙无拘无束,逛街、跳舞、听歌剧,还受到当地人的影响迷上了吸烟。在生活 方式上,她也是极爱西班牙的。一次,她看到电视里西班牙人过狂欢节,大家全都挤在街上,人群中传送着西班牙特有的酒袋,西班牙人你一口我一口共用着一只酒 袋,在其中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和快乐,狂欢的情景让三毛无比羡慕。她也极想拥有一只那样的酒袋,她也想像西班牙人那样对人保持疯狂与亲热的性格。
她说干就干,关上电视后,她便揣了10美分,坐火车去了塞哥维亚,那个电视里过狂欢节的地方,果然买回了一只黑酒袋。当时,那10美分是用来为自己医治 牙疼的,买袋子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一点,回来以后牙开始疼了起来,而那只酒袋只能安然稳坐。三毛忍不住疼痛,只好去看牙科医生,幸好牙科医生和蔼可亲,他听 了她的请求,想到一个东方女子竟然如此热爱祖国的酒袋,便免费为她打了一针麻药。
男生情歌队依然在有月亮的晚上来到三毛所在的女生宿舍窗下唱歌,他们开始呼唤三毛的名字,那个单纯的女孩在画室里写下的Echo的名字。三毛跟他们也熟悉起来。
半年之后,父母收到了她的信,信中的她已有很大改变,她说她已经开始了新天新地,交起朋友来,关于学业,她说得很少,但有提到她也在研读中世纪神学家圣 •多玛斯的著作。父亲看到她写到这里,既为她的改观感到欣慰,又揣测以她的西班牙文能力如何看得懂这么深奥的书,虽然这种事情只有天晓得,但他仍是相信女 儿的,他一向对她很有信心。后来三毛又跟父亲写道她去年读的“现代诗”“艺术史”“西班牙文学”“人文地理”……她在西班牙品尝着各种生活的味道,如坐咖 啡馆、跳舞、搭便车旅行、听轻歌剧等等。
这一年,台北下着绵绵的雨,看不到舒凡的踪影;这一年,西班牙树叶铺撒在地,她在窗前等待着冬季的来临。
西班牙的圣诞节是天主教和基督徒共同的节日,这一夜,到12点钟声一过,左邻右舍都会走出自家门,跟同楼的人互相祝福,祈祷新年平安。人们就像过狂欢节那时的人际关系,人们在平和中彼此祈福,充满温馨。这一年的圣诞节,三毛刚好在一位中国的朋友家。
钟声敲过12点钟的时候,朋友邻居们都出来共同干杯庆祝,三毛出门时,遇见一个从楼上跑下来的祝福平安的男孩子,他叫JoseMariaQuero。
Jose是以撒先生家的孩子,排行老七,出生在1949年,之前有两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之后有一个妹妹。以撒一家都是天主教徒,每天晚餐以后,以撒都会聚集家人拿起玫瑰念珠背诵,但Jose都会想方设法逃走。
和三毛一起过圣诞节这年,这个男孩还在读高三,而三毛已经大学二年级了。以撒先生对儿子要求很高,然而关爱却远远不足儿子的期待,所以他不是个成绩优秀 的学生,从小学开始到高中,每年都有不及格的科目记录在册,每年如此,所以他做事常常得看父亲的脸色。在三毛面前,他稍显拘束,不知为何,这个男孩在见到 三毛之后,就像被勾住了魂,而三毛见到他也如触电般,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上也该是一种满足。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子里一晃而过,毕竟她和他的年龄悬殊太大,而且她已经经历了一场恋爱,对眼前这个男孩不过是虚幻一想罢了。然而Jose懵懂的 火苗被点燃后就再难以熄灭了。他不知道三毛只是来此玩耍的,以为三毛住在这里,就常来打扰三毛的朋友。三毛有时过来探友,总会在某个时候遇见这个男孩。三 毛跟他在一起,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朋友、玩伴,但他却按捺不住自己的想法。他和她玩得很尽兴,公寓后面的大院子成了他们打棒球、打雪仗的地方,有时甚至还是 一块足球场,他便是守卫她的守门员。
三毛走后,他难忍相思之苦,本来学业就很糟糕的他,更无心学习了。这一天,这个男孩做了一个相当执著的决定,他要去找她!便逃学跑去了三毛所在的马德里大学。
“Echo!你的表弟来找你了!”三毛坐在书院的宿舍里读书,她的一位西班牙朋友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她。“表弟?”她很疑惑。在西班牙文里,“表弟”这 个词有嘲弄的意思,三毛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压根就没有表弟,在西班牙也是独自一人呀。但这个同学一个劲地说着“表弟来了!”实在让三毛感觉很不安。她跑去 阳台,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Jose,他站在一棵树下,臂弯里夹着几本书,手中捏着一顶法国帽,羞涩而紧张地站在那里期待着她。
三毛赶快冲下来,对这个男孩充满疑惑。Jose掏出14块西币,要请她去看电影,可是14块西币实在羞涩,最多只够两个人看电影的票钱,算上坐车就远远不够了,但三毛舍不得扫这个男孩的兴,也不想因此伤到他,便建议去了附近一家影院,Jose极高兴地同意了。
这便是开始,虽然只是满足一个男孩的期待,但在他眼里,她便是珍宝,他再不想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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