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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猜想。”寂静中,伊莲恩的声音显得异常脆弱,“随后,洛林对芙罗奈全境进行了仔细地搜索,但一无所获。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克雷修被找到,证明他还活着,又希望他消失,证明他已经逃了出去。但是,如果他真的逃了出去,为什么没带我一起走?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他放弃了我。
  
  “因为自始至终,他从没对我说过,他爱我。”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似乎是为了填补令人窒息的空白,缇夏说道:“现在,他终于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伊莲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真的是为了我吗?”
  
  “早安,两位小姐。昨晚休息得好吗?”
  
  吱呀一声,地窖的门开了,寒气和浓雾在微弱的阳光中弥漫进来。萨尔的脸出现在门口,他和其他村人一起,将她们从地窖中拎了出来。
  
  太阳还没升起来,但村庄已经脱去了夜间的浓黑,色泽墨绿,却奇异地给人苍白之感。
  
  百来个男男女女身着素装,推搡着两个女孩儿沿着昨天她们来村子的道路返回。他们的脸毫无表情,在乳白的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张张飘浮的面具。
  
  缇夏感到脊背如冰针扎一样的寒冷。正如她预料的,道路的尽头是她们曾跌进去的巨大坑洞。她曾对伊莲恩说,那可能是猎人诱捕巨兽的陷阱。但这只是为了安抚伊莲恩,也是为了让自己摆脱恐惧。现在,她不得不直面它了。
  
  两个女孩儿被压着跪倒在坑洞边,一切在阴郁的光线中慢慢浮现——
  
  死者。
  
  洞的正中,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几具尸体,每个人都枕在前一个人的腹部,环绕成诡异的螺旋形。就像老妇人后园的小屋中一样,尸体的四周堆放着众多的生活器物。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绿的面孔上仍残留着痛苦的神色。腐臭味比昨晚还要浓,自洞口蔓延开去。
  
  伊莲恩偏过头,趴在一边呕吐起来。
  
  “陛下感到恶心了?”萨尔淡然道,“我们可不这么觉得。他们,都曾经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在塔拉兰的魔杖触怒神灵前,他们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然而现在,却只能躺在这里,像死去的树木野兽一样腐烂。”
  
  “魔杖……”伊莲恩抬起头,“塔拉兰和这些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塔拉兰是从雪舞莲的灰烬上生长起来的腐朽之城。陛下似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它触怒神灵而死。也许你们再晚点来,迎接你们的就是一个无人的死村了。”萨尔冷笑道。
  
  “可是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感谢若碧雪尔神将您带到我们的面前。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应该是贡献给女神最好的祭品。现在,就恭请您参加我们的仪式——往生祭。”
  
  他挥挥手,几个健壮的男人抬出些油桶,将里面透明的液体泼洒在尸体和器物上。其余人则围绕大坑而站,开始整齐地轻声咏唱歌谣。
  
  萨尔举起火把掷入坑内。在那颗火流星触到尸体堆的一刻,火苗高蹿,迅速点燃了旁边摆放的器物,土坑变成了熔炼一切的火堆。
  
  众人一边咏唱,一边向前聚拢,一步步逼近死人坑,缇夏和伊莲恩则不得不向后退去。热浪在她们的身后呼啸,火星和灰烬穿透发丝,在颊侧飞散开去。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外围的几个人扑倒下去。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晨雾中现身,手执利剑,仿佛狮入羊群一样驱散着人群。虽然他仅以刀背攻击,但村民们都惊慌地四散躲开。

  
  缇夏觉得被缚的双手一轻。在被斩断的绳索落地前,她和伊莲恩就被牵引着穿过杂乱的人群,向林中奔去,身后传来村民们愤怒的吼叫。
  
  “克雷修,我知道你会来的!”
  
  缇夏听到伊莲恩喜悦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也应该高兴,但不安却像阴云一样盘聚不散。
  
  Chapter5
  
  逃出了松木村,他们继续北行。奇怪的是,沿路几乎再没有遇到追兵的袭击。
  
  沉默的剑士更少言语,即使连续守夜后目光仍然冷澈如水,带着两人不断加快行程。缇夏一直想看看这个蚌一样的男人在赶路间隙打个小盹什么的,但始终没有如愿。
  
  而伊莲恩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神秘行动,经常一个人失踪一会儿,将寻来的东西放进胸前的小口袋。
  
  经过数天快马加鞭的跋涉,守护极北神殿的城市——塔拉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个城市就如一颗珍藏在匣中的珍宝,深居在盆地的最深处。若碧雪尔河从群山间蜿蜒而出,流经她旅途中的第一个城市。极北神殿则如同冰雪筑造的一般,从神殿山的山峰上俯瞰着塔拉兰。这里本该是最远离尘世的仙境,然而此刻,缇夏不禁为她惋惜。
  
   ——夕阳余晖中,巨大的厂房犹如死去巨兽的骨骼,横亘在城市绝大部分的地域上,机器发出的呻吟在山间回荡。若碧雪尔河在流经城市时,被巨大的堤坝截断, 像一匹被驯服的龙。一根巨大的黑色烟囱直立在城市中央,缇夏顿时明白,这就是萨尔所说的魔杖,正不断为城市布设下不祥的黑色咒语。
  
  “塔拉兰原本只是一个小镇,”缇夏忽然听到青发剑士低沉的嗓音。她有些意外地回望,见他双眼微瞑,将目光掷于不远处的城市,似乎迷失在往昔的回忆中。
  
  “曾像一个岛屿般深居在遍开雪舞莲的草场中,聆听若碧雪尔河的初诞之声——那才是它应该有的样子。”
  
  伊莲恩也俯视着这一隅土地:
  
  “我一直想到这里寻找到天之阶梯,但是洛林总以各种理由阻拦我。七年间,我只在他的严密监视下来过一次。洛林倒是经常来这里,有时一住就几个月。”
  
  “他想把这里建成一个军工厂。”克雷修沉声道。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示意两个女孩儿拉起兜帽:“进城后要小心。洛林在这里肯定也下了严厉的通缉令,我们只能想办法混在朝圣的人群中进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座城市并没有特别的警戒和设防。三人将外表略加修饰后,几乎没受阻碍就通过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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