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搭救金翠莲之苦命父女,流落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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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潘家酒楼,一开始,结识新朋友,大家喝得高兴,谈兴也浓。但是,喝着喝着,就出事了。
原来,这边他们正喝到高兴处,却听见隔壁有人“哽哽咽咽啼哭”。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是谁呢?为什么哭呢?
鲁达急于了解情况,很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
乒乒乓乓的响声惊动了楼下的酒保,他赶紧上来。看时,只见鲁提辖气愤愤地。
酒保很紧张,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卖来。”
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得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不少你酒钱!”
余象斗在此节下点评道:“智深闻哭便问店主,则心有怜宥之意,非因焦躁,实恐中有冤屈。”
非常好!你看,如果鲁达只是焦躁,怪人搅了他们的兴,他只要说赶走他们便了,或者更干脆:对着隔壁大喝一声,让他们安静即可。但他却是招来酒保,并说了这样一番话。为什么呢?
仔细琢磨,这几句责怪酒保的话里,可以发现三点:
一、此节写隔壁有人哭,是“哽哽咽咽啼哭”,鲁达说是“吱吱的哭”。这种哭,在哭者来看,必有伤心冤屈的事,而且,是胆小怕事的人;就听者鲁达来说,必是有一番细心聆听,因为只有这样方能隔墙听见那边并不大声的哭,听得出那哭声中的哽哽咽咽。所以,鲁达在焦躁叫酒保前,必有这一番细心的私听和疑心的估猜。
二、鲁达责怪酒保很是无理。有人在隔壁哭,怎见得就是酒保“教”的?无端责怪酒保,让酒保觉得冤屈,就是要让酒保为求自己解脱,作详细解释。可见鲁达正是担心有什么冤屈,要让酒保来说个端详。
三、退一步说,就算鲁达要责怪酒保,最简单的方法是,不问什么三七二十一,叫酒保去赶走那哭的人即是。刚才,他要拉李忠一起吃酒,李忠却要等卖完了药,他一焦躁,不仅骂李忠,还把那些围住李忠看的人一推一跤,骂道:“这厮们夹着屁眼撒开!不去的洒家便打!”但这次鲁达偏曲曲折折委屈一番酒保,再耐心地听酒保一番解释。我们看这一句话:“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如果鲁达没有对哭者的同情心,他只需说:“却恁地教人在间壁吱吱的哭”,加上一个“甚么”,就是关心那个哭的是“甚么人”,就是要酒保告诉隔壁哭的是“甚么人”。他一定是在那哽哽咽咽的啼哭中,听出了里面无处申诉的冤屈。
果然,当酒保说出这是卖唱的父女两人“一时间自苦了啼哭”时,鲁达便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得他来!”
对搅了他的兴致的啼哭者,他说的话不是:“你与我赶得他去!”而是“唤得他来!”为什么呢?他将怎样对待这对哭泣的父女呢?
鲁达唤来了金翠莲父女,刚才那么焦躁的鲁达,此时不但不骄不躁,反而十分耐心,他几乎是温存地询问了两个问题:
你两个是那里人家?为甚啼哭?
是啊,这也是我们读者想明白的。这对躲在酒楼的一角偷偷地哭泣的父女,到底有什么不幸或冤屈呢?鲁达又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我们先看看对金老问的两个问题。在这两个问题中,如果说与他鲁达有关,也只是后一个问题。而金老父女是哪里人家,真是与他无关。但就是他的这一问里,显示了鲁达对他们的关心,他几乎是十分地温柔。
原来,这个金老是东京人(今天的河南开封),携妻女来渭州投奔亲眷,没想到这亲眷搬到南京(北宋都开封,则以应天府即今河南商丘为南京,河南府即今洛阳为西京,大名府为北京,与东京开封府合称四京)去了。妻子在客店染病病故,剩下父女二人在此间磨难。此间的一个财主,叫做什么郑大官人,绰号“镇关西”的,一日见了金翠莲,贪恋金翠莲美色,便强媒硬保,要金翠莲作妾。金老父女,流落异乡,势单力薄,无力反抗,而镇关西虚写了一张买妾契约,写了三千贯,却并不付钱,即抢走了金翠莲。三个月以后,金翠莲被郑屠的大老婆打出家门——实际上很可能是镇关西的指使,玩弄够了,厌倦了,就赶出家门。而且,更为可恶的是,他竟然向金老父女追要那并没交付的所谓三千贯典身钱,并着落金老父女投宿的客店主人,要他代为监管、禁锢二人,逼二人每天上街在酒店茶坊里卖唱,用卖唱所得来一点点还他的所谓三千贯典身钱。金翠莲,因此从这个流氓恶霸的泄欲工具变成了赚钱工具,成了这个郑大官人的奴隶,包括三个月的性奴隶。
这两天,酒客稀少,点唱的客人少,没有挣上钱,违了郑大官人的还钱期限,担心又要受他羞辱,父女二人又怕又伤心,又无处告诉苦楚,忍不住了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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