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嗫嚅：“我觉得到时候了，总得双方父母见一面……”
　　
　　“以后在电话里联系吧，唾沫腥子也不会飞到别人脸上！”
　　
　　两人有些垂头丧气刚到单间门口，好嘛，里面的争吵升级了,声音变得尖锐和嘶哑，连走廊里过往的服务员都掩嘴窃笑。
　　
　　一个气急败坏地说:“你姑娘又不是七仙女，哪里值25万？”
　　
　　另一个反唇相讥：“就你那儿子也一般人，外表各方面也配不上我姑娘，我姑娘不是七仙女你们也配不上！”
　　
　　“嘁，我儿子这样的，我们这样家庭条件的，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就凭有你这样的妈，我儿子也不能愿意你闺女，有其母就有其女！”
　　
　　听到这里，蔓蔓脸色大变，蔫性子也起来了，就凭自己老妈的一张利嘴都没比过人家，肯定不是说不过她，而是里面形势1：2，自己妈压着忍着没敢撒泼。倒 是不能撒泼的刘波妈现在嚣张了一把。姑娘甩开刘波，猛地推开门，正看到自己妈腾地站起来，衣襟打翻了先前刘波殷勤递给她的那碗海鲜汤，一口没喝呢，赤溜溜 一股汤溪顺着平滑的桌面笔直地流向刘妈。刘妈的腰身肥，肚子大，坐下来满怀肚腩就与桌沿挤在一起。于是那股汤水全沿着桌边渗进老太太一身一千多块舍不得穿 的大红花绿竹叶的短袖衣襟上了。
　　
　　王老师一边尖叫一边费着力气站起来抖搂着衣服，“老天爷，我这第一次上身，贵着呢，闺女给买的，白瞎了！”鼓起的腹上还挂着翅丝和菜叶，虾仁和汁水不停地往下滴答。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静也紧张地站起来，拿着一叠纸巾递给母亲，主要是怕母亲给烫着，看到是凉的汤水，“哦耶，唾沫腥子喷完了，该撒汤了，是不是过会儿要扔盘子扔碗了？”
　　
　　蔓妈不理，拿起女儿的包包往外走，走到门口一把扭住蔓蔓，“回家！”然后恨恨地，“要嫁人，就挑个好的，挑不上，宁愿不嫁，你妈我也能照顾你一辈子！”
　　
　　刘波也拉着蔓蔓，稍微可怜地，“阿姨......”
　　
　　“你们这样鲜廉寡耻的人家，我可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话音未落，刘妈在里面跳脚回应：“刘波，别犯贱！搭这样丈母娘的闺女，给咱，咱家也不要！不是个讲理的人！”
　　
　　蔓妈也不客气，推开未来女婿，“不讲理？倒有一个，你要讲理今天到不了这样！让人家闺女辛辛苦苦一辈子为你家积累房产！呸--服得很呢！”然后拖着女儿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留下小伙子一脸呆若木鸡的苦相。
　　
　　刘妈还在气得跺脚，指着自己的肚子，“你瞧都是什么东西，她竟敢把汤泼到我身上！”
　　
　　大闺女则冷笑着往外走，有点兴灾乐祸，“呵呵，比我预料的结果还糟，个个都不省油。”
　　
　　10
　　
　　回来后，蔓妈气坏了，右拳砸在左掌里痛斥刘波家人：“这都什么人家呀，拿女方不当贵宾待，还讽刺挖苦不带拐弯的！蔓蔓，你也听到了吧，不是你妈胡搅蛮 缠不讲理吧，人家就一直小看咱，人家妈不是说了吗？我姑娘不是七仙女，配不上她万人迷的儿子，不仅房子不该有咱的份，连彩礼也要的没道理！说到底，是咱高 攀了人家，咱就合该着自带工资白白走进他家给人家生儿育女当小媳妇的！你看那老东西的样啊，肥得跟猪似的，谱摆得盖天大，嘴巴得啵得啵话不少说，将来也是 惹不起的祖宗！那刘波的姐姐，往那儿一坐，从头冷笑到尾！刘波那个懦弱，从头到尾屁都不敢放一个，全是娘和姐姐当家，你以为你嫁到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好果子 吃？哼，拽的，只是一个小学教员而已，就充当书香门第了！没见过这么不自爱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好象咱家就得巴结她！”
　　
　　其实不用母亲发火挑拨，蔓蔓肺里也堆满了气泡，那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就把她得罪了。前两天还在饭桌上赤裸裸夸她，拿她当一家人，转过头来就贬她，这 一家人真不是一般的虚伪！即使自己妈难缠，事儿妈，那也是自己亲妈，多提条件也是为自己着想。再说条件也并不太过分，你们不同意说不同意的，犯不着人多势 众当面损她！损自己妈和损自己有什么区别？刘波也是，最可恨，平时挺聪明挺有担当的，一吵起架来你做什么了？那房子你不是说了算吗？和稀泥吧，根本就当不 了自己的家！不是一般的懦弱，一点也挡不住，当你妈侮辱我们母女时，你除了沉默在干什么？
　　
　　这是蔓蔓最为生气的，这个男人根本靠不住！因此当母亲气愤地向她下达：“你以后不准再与刘波联系了！他家看不上咱，咱也没必要上赶着，上赶着的没一桩 是买卖。你听他妈说的是啥屁话，要25万彩礼就是卖闺女，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到你家生活，管你儿子吃喝拉撒还自带薪水的，这又怎么算？真要算起来，我和 你爸都赔到姥姥家去了！”
　　
　　唉，她失神以对，内心却是酸楚的，爱情，她和刘波昨天还鲜活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恋情，今天就被拦腰斩了，还以这种激烈的方式，以后怎么办啊？但这种静默在母亲看来是无话可说的默认。
　　
　　同样郁闷的还有刘波，小伙子被老妈气势汹汹地揪回家，死气沉沉地歪倒在沙发上，听着老妈不住嘴地责骂：“就你这眼光，还不听话，瞅瞅你找到什么丈母 娘，没有退休金，只吃个内保，男人在外面打工，日子失败成这样，还硬气地想在咱头上作威作福，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样就敢拿出来叫卖！还房子联她闺 女名，一个子儿没出，也不想想凭什么！就知道大着脸跟人家要东西！房子要不上，张口就是25万，没见过钱似的一家子财迷！你闺女是嫁给房子还是钱啊？怕她 闺女将来吃亏，就凭有你这样一心掉进钱眼里的妈，你闺女嫁给谁也好过不了！什么样的家庭经得住她的搅和啊？也就是你看中了蔓蔓，人家也就凭着几分姿色想找 个能搭房子搭钱的富点的把她们从底层打捞上来，人家一辈子养闺女就指着这个呢！你也别费那脑筋了，就凭她有这样的妈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跟这样没素质的家 庭结亲，泥腿子上岸还没洗干净呢，浑身散发着玉米地的粪味儿，这一辈子也别想消停了，我和你爸也别想好过了，担心也为你担死了！”
　　
　　骂人家腿上泥没洗净是因为赵秀英的确是从农村嫁入城市的，以前西南四环那地界儿就是农村，赵家住的地方几年前还是城乡接合部的，再往前翻几年，还种庄稼呢。但现在你就是划入了城市，也改变不了你的底色。王老师是真的看不起这种在底层靠婚姻往上蹦达的人家。
　　
　　刘波又习惯性开水烫过的猪似的，不软不硬地回：“那是她妈，和她没关系，何必这么株连在一起呢？”
　　
　　“没关系？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闺女，不光基因里遗传，环境也在潜移默化啊傻儿子！你没听人家说，‘要嫁人，就挑个好的，挑不上，宁愿不嫁，你 妈我也能照顾你一辈子！’人家就是冲咱的钱咱的房子来的呀！当她妈说话的时候，你听到蔓蔓有一句反对吗？没有！人家娘俩说不定就合计好的，一个唱红脸，一 个唱白脸，只是咱没给机会答应。不要告诉你妈什么至高无上的爱情之类的，我吃的米比你吃的饭还多，现在有些过得不好的家庭，就指着闺女攀高枝呢，然后索取 回报，还不知道什么是个度！与卖闺女没什么区别，当年我教过的学生，那些成绩不怎么样，光凭脸蛋嫁人的多的是！咱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摊这样的咱也帮衬不 起，再说，就蔓妈那素质实在是忒低！与乡下农民有什么差别？房子不联名，彩礼不给这么多，就翻脸，当场拿汤泼我！儿子啊，这样的人家我们可要不得啊，伺候 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