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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一家沉默了一会儿,不提往事了。姐姐打着哈哈:“唉,人家敢这么提要求,也是吃定了咱家稀罕她吧。老弟呀,你别盯她那么紧了,上赶子的不是买卖,你松 一松,想想以前咱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学老师,关键时刻比一比,人家爹妈可是全额买房,长得也不错呀,你怎就看不上人家?”
  
  一提小学老师罗微,刘波心烦,借故去卫生间了。那小学老师是母亲同事的女儿,长得没得说,五官玲珑皮肤白皙,尤其是嘴巴甜,很会讨好自己妈和姐姐,但 刘波就是不喜欢她,觉得她眼睛、心眼太活了,不像蔓蔓这么踏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变成弯月轻轻地看着你笑。喜欢某一个人,是从细节开始的,就是那种细 微的东西先打动你。母亲和姐姐,在蔓蔓之前,相中的就是她。客厅里的母女还在讨论着:“罗微现在有男朋友了没?”
  
  “应该没有吧?前几天还给我发祝福短信呢。人家聪明,不这么明显,不留下话柄让人讨厌。”
  
  “女孩子,当个老师,这职业稳定,旱涝保收,工资又不低,假期又长,一年到头碰个节和假,还有送礼的。我那个学校,现在就是北师大毕业开后门也难进了,可比蔓蔓在广告公司强多了,公司好了,也就一份工职,赶上不好,说不定还失业。”


  
  “但你宝贝儿子捡芝麻丢西瓜,迷她迷得不轻。你和爸有空就劝劝他吧,大街上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待嫁女人还是一抓一把一把的。”
  
  “你爸呢?”
  
  楼下,夜影中,刘老爷子正背着手在小区花径小道上走着,一个敏捷的身影追上来,“爸,还没回家?”
  
  然后一条雪白的京八就猛地扑向他的腿,中年男人敏捷地挡开它,笑着,“遛弯吧,我回去给大家做饭吃。”并趁岳父不注意的当儿,用脚撩开它。
  
  “大伟,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上去。”老头是个和善的人,一扭头,狗不见了。不远处,推着自行车的女邻居在厌恶地叫嚷:“谁家的狗这么恶心啊,真讨厌,不说阉了它,踢你一边去。”
  
  贝贝正激情四射地抱着人家的腿屁股一撅一撅地使劲亲热呢。
  
  4
  
  就在蔓蔓家附近的铁路小区。那是周五的后半夜,万籁寂静中突然有个尖厉的声音凭空响起,以“你妈×”开端,像平静的水中引爆了炸弹,还有杯子碎裂的响声,然后有苍老女人的骂声不堪入耳,中间甚至夹着孩子的哭声,在深夜突兀刺耳。
  
  这种争吵持续了几分钟,不少楼前楼后的邻居被惊醒了,躺在床上静静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后面楼上那一家子又吵架了,婆婆媳妇对骂,那种置对方于死地 的诅咒声,儿子在中间大打出手,从断续的呜呜声中就知道,这小媳妇又挨打了,却一点儿也不嘴软,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李大庆,我×你亲妈!你一家子活不 到天亮就死光光.....”
  
  小媳妇来自南方四川,语速快牙齿尖,从声音上肯定嘴巴上沾光了,但也没少挨,忽地又高声尖叫,拖着长音,然后又投入新一轮大骂,把李家祖宗18代的女性挨个问候.......
  
  然后楼上忽然有人大叫,“大半夜的,干嘛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后漫长的黑夜中,高分贝的争吵声慢慢小下去了,除了女人抽抽答答地哭声,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一觉过后,回头想想,就像做梦,说不好是不是真的。好在这小区里的居民也习惯了。
  
  至少蔓蔓对半夜三更的事儿想法不多,日子过成这样她还觉得奇怪呢,这就是功利婚姻的结局吧,如果两人真有感情,不会这么撕破脸吧?可能年轻吧,也对街 坊上了年纪的人的窃窃私语没有感觉,然后纳闷,这刘波怎么就憋着劲不给自己打电话了呢?那套房子,联不联名,也就提了提,至于嘛。他不打,自己也不打,就 这样较劲吧,自己一个姑娘家,还非得求着你啊。
  
  大周末的睡不着觉怎么办,就穿着睡衣在小客厅里自己卧房里晃呀晃,一回头,看到支在暖器片的小黑板上又有新内容了。这是老妈的习惯,从哪里看到名言警句怕记不住,就写在小黑板上让家人天天时习之,常温之。现在上面是:
  
  投胎是个技术活,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相亲就是相条件,结婚就是结条件
  
  爱情是艺术,结婚是技术,离婚是算术
  
  冬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保健康
  
  更年期适吃五花肉炖豆腐
  
  呆了片刻,不理,潜意识觉得刘波没什么大缺点。然后又窝在床上叹息,要不要给他回个短信呢?这时只听吱一声,赶紧拿上来看,想曹操,曹操果然到,但只一个字:嗯?
  
  她心气就莫名高起来,马上也回一个字:哼!
  
  那边再也不响了。
  
  赵妈正坐在狭小的阳台上,往小花盆里栽刚从早市买回的小葱,每天的雷打不动的内容就是天刚亮就起来,带上菜篮和对门的老邻居鲁妈结伴去早市上买新鲜又 便宜的疏菜水果,像萝卜、茭白、藕、苹果什么的,能比超市便宜一半。大家都去,人老了对钱算计的比较精细,知道节省每一枚硬币。今天的成果之一便是一捆细 嫩带着露水和湿泥的小葱苗,一把全按在盆里,每天拔几棵,不等到长大,就能吃干净。

  
  一会儿,姑娘又晃过来,在茶几上看到一红一黑两只发卡,不用说,五毛钱一支从早市上淘回来的。女儿不嫌不好,随手拿了一支别在头发上,“妈,要是他家不愿意联名,怎么办?”
  
  母亲头也不抬,“这个时候人家得考虑咱家的意见,这个时候不考虑,以后更不会考虑了。”
  
  “万一他家人也拧,真不考虑呢?”
  
  老太太拿出至少同样很拧的嘴脸,“这样的人家咱也得好好考虑了,这么抠门的人,你嫁过去十有八九受气。对门的鲁明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鲁明月是鲁妈的独女,自爹过世后,就随了母姓。
  
  至少姑娘还没想明白,“其实咱家不出钱,也不还钱,写他名字就写他名字吧,大不了我的钱我自己花,不给他花。”
  
  赵妈冷着脸,“我看你就是恨嫁,恨嫁的人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眼睛都没睁开!”
  
  “我估摸着刘波倒没什么,就是她妈和他姐姐反对,觉得咱家沾了他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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