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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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若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缠上戴帽的指甲,试了试音,弹了一组四点指法,待手指灵活后,才将雨花石放回原位。深吸口气,轻舒手腕,活泼浪漫的《春到拉萨》便在小屋里铺呈开去。
小窗外,月儿挂在云之一角,墙头的草和远处的幡都静静地伫立着,远处的羊湖泛了淡淡的波光,山影重重叠叠,渐远渐模糊。
而此时,陆路坐在美龙客栈的庭院里,木头小桌上放了杯热气腾腾的白开火。他抽烟、喝酒,唯独不喝茶。
手上握着笔记本正记着今天的感想。
2007、3、6
住在宇拓路的美龙客栈。一个不错的,类似于家庭旅馆的藏式客栈。老板娘于夏是尼若的朋友,北京来的,在这里生活五年了,身上已经有了拉萨人好客的特性。
管不住自己,还是租车去了羊湖,想再见见她。可惜不在,老乡说她送一个孤寡老人看病去了。这么突然就决定去羊湖,没有计划没有安排,不是我做事的风格。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这是无容置疑的。
认识了拉姆一家,以前听尼若说过,她们在八角街认识的。还见到尼汪,是尼若给他做的心脏手术,现在看上去跟健康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看得出,她在羊湖边很受欢迎,老百姓都认识她。说她是药王菩萨转世的。孩子们也很喜欢她,说她是最好的老师,像阿妈一样。
而我印象中的尼若既不像阿妈也不像菩萨,只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有点小聪明的女人。
尼若尼若,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灵啊?
在她的小屋住了两天,拉姆和尼汪陪我,拍了不少的片子。教学点对面的鸟岛感觉不错,如果可能,四五月份来这里拍水鸟将是不错的选择。
在羊湖拍片,光圈越大越好,空气透明度非常高,远处的雪山清清楚楚,谋杀了我两个圈和两个16g的卡。
曲果定居点的老百姓挺有意思,算是半农半牧吧,女人们操持家务和种地,男人放牧。我在教拉姆做菜时,男男女女都过来看热闹,他们说没见过男人做饭。
明天要回南京了,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看来上天在考验我这个老男人不合时宜的浪漫情怀啊。
写完,陆路把笔夹进本子里起身上楼回了房间。行李早就收拾好,明天六点就得赶往机场。拉萨之行,工作是圆满完成了,只是心里却比来时还要空落,那张淡然的脸挥之不去。
打开电脑,放了《春到拉萨》,桌面是她小屋。藏式床在靠里的地方,古筝在小窗的左角,书桌在右角,中间放了铁皮牛粪炉……
陆路坐在床边看着电脑,想像着她坐在凳上弹琴的样子,心里异常的宁静。
一曲放完,他点了重播。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她回了学校没有?
拿过手机试着给她发了条短信。“红烧牛肉味道如何?”
稍倾,尼若回道:“好极了,要我说谢谢吗?”
“不,不想你说谢谢。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两个字。”
“我正在弹《春到拉萨》。”
“我也正在听。”陆路笑了,飞快按出这几个字。“心有灵犀啊。”
“好听吗?”
“好听。真想亲眼看看你弹琴的样子,只给我一个人演奏。”
尼若看着手机,有一会失神。月光洒在她脸上身上,如一尊安静的女神。最终按出这几个字:“好,等你下次来时。”
“我明天回南京。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事情处理好后来见你。”
过了十来分钟,尼若才回信息。
“你要处理什么事?”
“你在意的事。”陆路回道,点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心想这个女人聪明,不过喜欢装糊涂。
“你……确定吗?”
“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她只回了这一个字。
那一晚半夜,他们还通了电话,两个多小时,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通话。尼若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能说的人,说她的学生,说她的病人,说她的古筝,说山上的牦牛,说湖里的水鸟……
唯独没说感情。
当她呱呱地说过不停的时候,陆路一直静静地听着,然后突然说:“想你。”
于是,电话里俩人突然沉默,空气静得就像临爆前夕。
靠在被子上的陆路伸手取了根烟,点了含在嘴里,烟雾袅袅上升遮去了他大部份的表情。他知道尼若是听清了的,他不想催她。只是等着,等她平静下来,然后回答他。无论应与不应,他想自己应该都能接受。
静静的夜里能感觉出不规则的心跳。
“你……”她的声音终于传来,那么遥远也那么清晰,仿佛能看到她又惊又喜还带着几丝迷茫的眼眸。
“想你。”陆路扯了一下嘴角又说,这次比刚才更肯定一些。
“我……你…...”
陆路还是耐心地等着,等着她放下矜持,看清自己的心。
电话里转来尼若零乱的呼吸声,久久,她终于说出:“我……我也想你。”
什么叫心喜若狂?就像在大雾里等了一个月终于云开雾散看到了想拍的画面而按下快门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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