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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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私下来往过,是因为都在克制着自己,不想让平静的生活掀起风浪。没有感情钻钻帐篷容易,像达娃和单增,因为都爱着对方,一但再有牵扯,只怕两个帐篷就不会再平静。所以,有了感情的男女是不适合草原上约定俗成的成年游戏的。
“你家孩子多,困难队里都知道。我们也在考虑给你们一点补助。唉,这年头……再熬熬吧,听内地回来的人说,中央在考虑要解散集体制、不吃大锅饭了,把草场和牛羊都分给牧民,到那时候日子就好过一些了!”
“谢谢你,单增,我知道是你经常偷偷在我们家门口放肉。”
“达娃,是我对不起你。当初答应过要娶你的,我却娶了别的女人。你只有一个男人,孩子又小,日子过得很苦,我想帮你一把。你也知道我家那头母牦牛,脾气躁,我怕她知道后去找你们闹,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单增,我明白你的心。那不是你的错,我们的父母哪里知道儿女的心呢?”
“你是说,你也和我一样?”单增心里动了一下,突然抓起达娃的手问。
达娃飞快抽出手来,看了看四周没人,这才小声说:“当心别人看见。我们的事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主任还等你喝酒呢!”
单增若有所思地看着达娃顺着湖湾走了,这才转过身来,大踏步往回走去。
达娃顺着湖边走着,想起单增刚才抓着她手的样子,不禁羞红了脸。当年他第一次钻自己帐篷时的情景还清晰的映在脑海里。记得那晚他穿了一身翻毛的羊皮袄,手里拿了一根赶狗的棍子,站在帐篷门边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心也“嘣嘣”地跳着,那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让狗走开的,把他迎进了帐篷。只记得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火红的狐狸皮递给她,达娃接时,他却把狐狸皮往旁边的榻上一扔,一把抱起她放在榻上,喘着粗气,迫不及待的脱了她的袍子,那张火红的狐皮缠绕在她腰间,衬得她刚刚发育完全的少女胴体更加珠圆玉润。
单增用草原汉子的粗鲁和豪情,打开了达娃身心的大门,从此,那顶帐篷成了他每晚的去处,俩人也曾海誓山盟,相约一生。
一男一女成年了,相互有情,只要不涉及婚姻,大人是不会干涉这样的交往。单纯的情感,干净得就如草原上空的白云。谁没有过那样的岁月呢?那是人之初最美好最难忘萦绕一生的情愫啊。
当然,家长一旦发现儿女有相伴终身的迹象,那就要出面干预了。婚姻不是谈情说爱,婚姻是实际的,要考虑对方的门第,结合后是否能让两个家族在这个荒原上更好的生存下去。
女人总是忘不掉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单增很快在他父亲的安排下娶了亲立了帐篷,达娃也结了婚,但仍时时想起年轻时星斗满天的夜晚和那顶黑帐篷里的缠绵。
月上山顶,男人和孩子都还没回来,四个小的已经睡着,达娃在帐篷外站着,感觉手脚冰凉。转身时,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仔细看去,除了黑压压的帐篷又什么都没有。
达娃摇了摇头,走进帐篷里。半夜外出撒尿,看见自己家帐篷外有个人影一闪而逝。奇怪,这么晚谁还在外面?待她仔细看时,除了呼呼的夜风,什么都没有。
天亮前,公扎和父亲各自扛着肉从河谷的小路上走了过来。一进帐篷点,十几把雪亮的手电筒齐刷刷地照了过来,照得父子俩睁不开眼,帐篷的狗儿们开始狂叫。
戴着红星帽的罗布顿珠嬉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你不是病了吗?神枪手,病得出不了帐篷,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都不能学习了,怎么这会儿却扛着肉回来了?呵,还是野牦牛啊,真不愧是草原上的神枪手啊,出手就是不凡。”说完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还不带走!”
一群红卫兵小将拥上前,扯过伦珠和公扎肩上的肉,推推搡搡的把伦珠押走了。
公扎吓坏了,喊着“阿爸”跟了上去,被一个革命小将抽了两皮带,只能驻了脚,转身向自家的帐篷跑去。
哭喊着“阿妈”的公扎冲进了帐篷,把事情跟达娃说了,达娃惊恐地穿上衣服,套上靴子,带子都来不及拴就向革委会的帐篷跑去,到了帐篷门前,见坝子上点了马灯,黑压压的围了很多人,伦珠被绑在帐篷杆子上,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刚才被打过了。
达娃哭着扑了过去,“你们干什么打他?他犯了什么罪?”
“犯了什么罪你不知道吗?未经允许私自偷猎,逃避学习最高指示,这不是反革命是什么?”罗布顿珠走到她面前,阴冷地说。
“家里没吃的,你要我一家人都饿死吗?他去打个猎,犯着你们什么了?”达娃看着他,眼里冒出母豹子一样的寒光。
“队里没给你们家分肉吗?”这时,公社革委会主任次旺走了过来,“别人家能过,你们家为什么就不能过?”
“主任,我……”
“主任,他们家孩子多!”单增不忍再看,走上来小声劝说。“我看就算了吧?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出去的。”
“他有多少孩子?”次旺看了达娃一眼,问。
“五个,大的才会捡牛粪,小的还在吃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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