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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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影轻捷地飘在弟弟面前的时候,他正把自己扇面一样大的手伸给一个瞎眼老者,老者忽闪着松弛的眼皮好像一个通透一切宇宙奥秘的神仙,热门热路地抚摸着弟弟的手纹。说如果这道手纹通上去,你就可能发大财。小弟说要通不上去呢?老者说那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还得沾你父母的光。但有坐吃山空的征兆。弟弟的脸倏然暗淡下来,说再没别的办法了吗?您再摸摸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老者摇摇头说,唉!人的命,天注定啊。
弟弟如一摊烂泥失神地瘫软在路边,默不作声了。
我如一缕阳光轻轻地倚在弟弟身边,我说弟弟你看我是谁?弟弟头也不抬,说我管不了你是谁!我说我是你大姐胜惠。小弟说什么大姐二姐,有钱吗?拿来。我说钱就这么重要吗?小弟火了,说你是喝空气活的?钱当然重要,没有钱,老婆不让我上床,儿子不叫我爹;没有钱,亲朋好友,哥们弟兄看不起我。钱是一个男人的立身之本你懂吗?我说我不懂,你们男人除去懂得金钱的用处,还懂甚?小弟说懂甚?哼哼,我要有了钱,他妈的天下的床我睡个遍,地上的美女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黄脸老婆算个球!一个瘪儿子算个鸟,我让天下的人全是我孙子!
我说小弟呀小弟,金钱可以买通整个世界,可金钱能打动人的心灵吗?小弟说别来烦我,我要钱!知趣点给我走开!
小弟瞪着红血血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叫喊,好像我的叩问强奸了他的意志,他像要甩掉粘在他身上的感情“受孕套”一样,厌恶地甩开我。气喘嘘嘘地躲在一边,好像与我形同路人。我说小弟,在你心里除去钱甚都没有吗?小弟说一个人连钱都没有还能有甚?我说那我问你,我死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打那男人了?他说我打了!我说你为甚要打他?小弟说废话,他对你不好呀。我说他对我不好你就要打他吗?小弟说当然,我是娘舅,在丧礼上我是最高法官。我他妈,没钱、没势、没尊严,只有这个时候我可以讨得一点威严。说我不打他打谁?哦嗬,感谢天下还给我留了这么点风尚呢。
这么说姐姐给了你这么一个施展威力的机会?弟弟神往地点点头,这得感谢你的死。我说你还有两个姐姐,你是不是一直盼她们死了好给你提供这个机会?废话,她们死了这机会不是我的难道会是你的,我凭甚盼她们死呀,我要有困难还需要她们援助呢!比你哩,穷得就像一堵危墙,没等靠,哗啦一声就塌了。就这我也替你教训了那小子,怎么,你还不满意呀?
你知道他为甚对我不好吗?
那我不知道,他对你不好,我就替你打他,我履行了娘舅的职责就对得起你了,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弟弟,他对我不好不是因为我穷,是因为我没有祖宗,没有爱,我是个被家族遗弃了的可怜虫。我要的不是形式,我要的是爱与亲情!你打他我以为你在给我做主。
你烦不烦,爱值多少钱,亲情算老几?你死都死了还算这笔账,你觉得有意思吗?有钱放下,给我走人!
我喊了声小弟,小弟不理我,自顾自从腰间摘下钥匙链,拨开小刀,尖利的刀刃刺向通往发财的手纹里缓缓地通上去,如同耕地的犁铧翻开土地播下了发财的种子一样,血从手掌间滴滴答答极其壮烈地淌下来……我心一惊!喊了一声:小弟!弟弟却哈哈大笑着跳起来,摇晃着他奇长无比的瘦脑袋,擎起血淋淋的手喊:我要发财啦!我可以发财了……
喊声惊动了城街上的人,数不清的目光像层层蛛丝牵住了小弟,每一个人发财的敏感度像灼烧的皮肤,企图获得发财之奥妙的疯狂无以复加!我看到很多人围住小弟问长问短,一张张满怀希望的脸闪闪发光,后来我又看到一双双渴望发财的手伸向瞎眼老人,然后是一双双血迹斑斑的手,打破了小城的宁静,狂喊着发财而四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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