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节 幸福的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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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幸福路的路边,住下了一对弹棉花的夫妇。家当是一个小孩,一个编织布帐篷和一架弹棉花的车。
白天,约两平方米的帐篷里堆满了待弹的棉絮;夜晚,帐篷就是他们的厨房、卧房、卫生间。
再旧的棉絮,经他们的手,都是柔软膨松,如云般白而轻暖。而他们的脸总是黄黑而干瘦,满身沾满棉绒,眼睫毛上棉丝如霜。
那小孩还在吃奶。那女人忙一会儿,便靠着棉堆,敞开怀奶孩子。那小小的脑袋,便如同埋进棉花堆里,只是那棉花没有城里的白。
那小孩吃饱后酣睡的满足,并不比城里吃进口奶粉的孩子少些。
每天很多人路过他们身边上下班,大多穿着入时,骑着自行车,也有坐着上百万的高级轿车。
弹棉花的一家,毫不动容,如住无人之境,一心一意对付着他们的棉花。那份细致、小心和投入,仿佛那是金丝玉缕。
女的常蹲着,给棉胎绷一张固定棉胎的网。绷线的小竹片围着棉絮就像小小的篱笆,绷线的人就如忙活着一块小小的菜园,远远看着,常让我心生幻念——说不定哪天下班就可看见,那竹篱笆内长出温暖的青菜和西红柿来。
那男的踩着弹棉花的车子,仿佛坐着他的私人豪华轿车目不斜视地轻踏“油门”,只见轮转处,棉花在和暖的阳光下飞扬如雪。他的脸上,满漾自得和劳动的快乐。
帐篷的两边是高楼。每天都有人从楼里拿来棉絮,每天都有人抱了棉絮回家。不知他们在暖暖的被窝,有没有偶尔想到,那弹棉花的一家,是做着怎样的梦。
天越来越冷了。如果老天爷哪天来了兴致,也弹起他的老棉花,他们怎么办?他们的棉絮虽暖,在这露天,终难抵飞雪片片。
真忍不住替他们着急,想替他们向老天爷讨个公道,同是弹棉人,相煎何太急?
谁都怕这冬天的冷,都把棉絮拿去弹弹吧。
盖新被的人暖了,弹棉花的人也就暖了。
大家暖了,这冬天,这住着冬天的家园,也就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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