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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好像在丞相发布禁酒令之际,孔融嘲笑说,天上有酒旗之星,地上有酒郡。如果人间没有了喜泉,世人哪会有欢笑声?如果让百姓禁酒,现在也可以禁止婚姻了。孔融当时说了许多这样的荒唐话。”
  
  “……”
  
  “还有,孔融很久以前就和在朝廷御宴上裸身辱骂丞相的祢衡——就是那个奇舌腐儒——有着亲密的私交。听说是孔融暗中指使祢衡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的。”
  
  “……”
  
  “不,还有很多这方面的事例,并不仅仅是这些。他和荆州的刘表很久以前就有了书信来往,而且还听说他和刘玄德关系特别密切。如果要查证我说的是否正 确,我想只要突然去搜查他的宅邸,一定会发现更多意外的证据。明天丞相就要率领大军向荆州进发了,所以恳请丞相在出发之前务必查清此事。”
  
  “……”
  
  郄虑喋喋不休地讲了很长时间,曹操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他听完了郄虑的告发后,突然不耐烦地说道:“你真是啰唆,到那边去吧!”
  
  曹操抬起下颚,示意家臣像赶苍蝇般地把郄虑从自己的面前赶走。本以为曹操看穿了进谗者的阴暗心理,其实并非如此,或者说完全与之相反。
  
  赶走郄虑后,曹操立刻叫来了廷尉。
  
  “赶快去孔融家搜查!”
  
  曹操对廷尉严厉地命令道,接着又提出了搜查的具体要求。
  
  廷尉立刻带着一队武士和捕吏突然搜查了孔融的宅邸。孔融未作任何反抗就被捕了。
  
  一个传话的僮仆急忙奔入内院,哭着向孔融的两个儿子报信道:“不好了,老主人被廷尉抓捕,押送到市内去了!”
  
  此时,孔融的两个儿子正在下围棋,他们听了这个凶信后,丝毫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说罢继续二手、三手地下着围棋。
  
  当然,没过多久,孔融的两个儿子也被闯进来的捕吏和武士们抓捕,兄弟俩都死于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一把大火烧毁了孔融的宅邸,父子三人都被枭首示众。荀彧事后才知道此事,他痛苦地叹息道:“真是上苍无眼。”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向曹操进谏言,一则事情已经过去,再谏言也来不及了,二则此时的沉默不语本身也是一种谏言。
  
  曹操亲率大军从许都南下。
  
  在频频告急的传骑声里,荆州的刘表已处于久卧病榻不能起身的垂危状态。
  
  “你和我是汉室的同宗,就如亲生的兄弟……”
  
  刘表把刘玄德紧急召到自己的病室里,他急促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死之后,就把荆州让给你。看谁敢责怪你,看谁敢说你夺取荆州?啊,为了不让别人怪罪你,我已经写好了遗言。”
  
  刘玄德还是一再推辞道:“难得您一番好意。但您自己有儿子,为何要我来继承您的领地呢?”
  
  “不,我那孤子的将来只有拜托你我才放心。请扶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由你来继承荆州的主位吧。”
  
  刘表恳切的拜托等同于他的遗言,但刘玄德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孔明知道这件事后,对刘玄德痛切地叹道:“主公如此忠厚老实,反而会给荆州带来大祸。”
  
  其后,刘表的病情日渐危重。当他听到曹操带百万大军从许都出发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他留下遗言说,后事由刘玄德负责料理,并在遗言中着重强调:“如果你不答应继位,就立嫡子刘琦为荆州之主。”
  
  蔡夫人对刘表的遗言大为不满,心中日益惶恐不安。她偷偷地召集其兄蔡瑁和心腹张允,日夜秘密地商议如何排挤刘琦,立刘琮为君。
  
  这时,毫不知情的刘表长子刘琦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后,突然从遥远的任地江夏赶回荆州。
  
  他到旅舍也不休息,立即进城去探望父亲。
  
  谁知城门紧闭,守城门的士兵就是不让他进城。
  
  “我是为了看望父亲才从遥远的江夏赶来的刘琦,请快开门让我进去。”
  
  少顷,从城门内传来蔡瑁的声音:“你接受父亲的命令去江夏守卫国境,为何突然离开江夏要地,擅自回到荆州?你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你到底得到谁的同意回来的?难道忘了军务的重任吗?即使你是嫡子也不能让你进城。还是赶快回去吧,回去吧!”
  
  “听声音像是蔡舅父吧?我大老远赶到这儿,不让我进门实在太无情了,我会马上回江夏的,就让我见父亲一面吧!”

  
  “不行!”蔡瑁似乎在动用他的舅父之权,加大声音恶狠狠地一口拒绝,“你父亲已经是病人了,你见了他反而会惹他生气,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你这样做岂不是违背孝道吗?你是为了行不孝之事才特意远道赶来的,所以不能让你进城。”
  
  刘琦无奈地站在城门外哭泣着,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骑着马返回江夏去了。
  
  那年秋八月的戊申之日,刘表终于寿终正寝。
  
  蔡夫人、蔡瑁、张允等人伪造了刘表的遗言,公开宣称荆州的大统由次子刘琮继承。
  
  蔡夫人亲生的次子刘琮年方十四岁,非常聪明。有一次,在宿将幕僚俱在的场合,他公开质问道:“你们说有亡父的遗言,但现在江夏有兄长,新野有叔父刘玄德,如果一旦兄长和叔父怒而发兵问罪,该如何解释?”
  
  蔡夫人和蔡瑁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面对刘琮的质问,坐在末座的幕僚李珪即席毫无忌讳地直言道:“年轻的主公,您说得很对。你在天真烂漫的年龄能说出现在主公应该说的话来,充分表明了人 的善性。君臣有道,兄弟有序。现在回避兄长而继承大统原本就是非常背逆之事,所以应立刻派使者去江夏迎接兄长回荆州,确立刘琦为新主。并在刘玄德的辅助之 下,首先整顿内政,然后北防曹操,南拒孙权。若不能上下一体,同心卫国,则荆州的动乱将不可避免。”

  
  蔡瑁听了极为震怒:“你这个鼓舌挑唆,污辱先主遗言,扰乱人心的贼臣!给我住嘴!住嘴!”
  
  蔡瑁一边怒骂着,一边和武士们一起冲到李珪的身边,大喝道:“把他轰出去!”
  
  说着便使劲地拖拽李珪。
  
  李珪毫无畏惧地继续骂道:“就是你们这些参与政事的小人故意扰乱次序,破坏法纪,闹到如此地步。这样还能防备遭到的侵略吗?荆州的危亡近在眼前了!”
  
  李珪激愤地大叫不止。
  
  蔡瑁目露凶光,迅速地拔出了利剑。可怜的李珪终于被蔡瑁凶残地一剑斩下首级。蔡瑁命人把李珪的尸体扔进市郊的乱坟岗里,城中的百姓听说此事后无不泪流满面。
  
  不久,在襄阳以东四十里的汉阳建造了规模壮观的墓地,并为故主刘表的灵柩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蔡氏的阀族立刘琮为国主,然后随心所欲地将政府迁离荆州。在这前所未有的大难临近之时,迁徙之举真能躲过战争的劫难吗?有识之士们无不感到危若累卵。
  
  蔡夫人守护着刘琮,将军政大本营迁入襄阳。
  

  这时,曹操的大军正在络绎南下。
  
  “曹军快接近宛城了!”
  
  战争的警报不断传来。
  
  幼主和蔡夫人端坐在主座之上,蔡瑁、蒯越及其他的宿将群臣们终日心无旁骛地召开评议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一战解决难题。”
  
  评议会上,武将们颇多支持主战论,而文官方面则有许多不同的看法。
  
  其中,东曹掾公悌提出:“现在存在三大弱点。”他历数荆州种种不足之处,主张非战论。
  
  公悌的观点是:其一,江夏的刘琦虽然是主公的兄长,但他已被完全排挤出去,视作外人。因此有可能心怀不满,随时从荆州的背后进行偷袭。其二,刘玄德的 存在。刘玄德占据的新野和襄阳只有一江之隔,近在咫尺。现在,他的向背如何还不得而知。其三,故主刘表亡故后,时日尚短,诸臣的意见还不统一。内政的改革 以及所有的军事准备工作远未达到完全的临战状态。
  
  听了公悌的非战论后,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对公悌的观点也有同感,就此我还想进一步提出三个不利因素。”
  
  继而发言的王桀是山阳高平人,字仲宣,他起身力陈交战的害处。概括起来,主要有如下三条:“其一,曹操控制着朝廷,百万曹军以政府军的名义出征,与之 对抗,将会蒙受违抗皇命的污名。其二,曹操如雷电一般凶猛,其兵强马壮久负威名。而荆州的军队久未作战,没有实战的经验。其三,即使拜托刘玄德主政,他也 未必能抵挡得住曹操。况且如果我们把抵挡曹操的军事实力都附属于刘玄德,他还会在主公面前甘拜下风吗?”
  
  经过公悌的“三弱”和王桀的“三害”之说,大家均认为荆州和曹操的百万大军决一雌雄的胜算无从谈起。
  
  结果,只剩下一条投降之道。刘琮当即从襄阳派遣使者携带着乞降的书信,急赴南进中的曹军所在地面呈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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