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李氏兄弟的地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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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成四救安庆期间,从湖北退兵的李秀成正在江西一带东进,不过他没有渡江北上增援陈玉成,而是选择了继续东进。
李秀成东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下浙江。他只所以做出这个选择,主要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原因,还是他“重东线、轻西线”的战略思想在做怪。在他的眼里只有富庶的江苏和浙江才是天国复兴的希望所在,而贫瘠的皖北不值得去消耗力量。
第二个原因,他急需一块富庶的根据地来训练一支庞大的野战军。从湖北和江西招回的二十几万新兵,加上吉庆元、童容海、朱衣点等在广西庆远脱离石达开万里回朝的二十几万“护朝天军”(包括沿途招收的新兵),此时他手里已经有五十万大军,这支部队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力暂时没有形成,他需要打下一块新的地盘来供应这支大军的给养。
最直接的原因是在李秀成回师东线之前,侍王李世贤已经在浙江打下了大片领土。李世贤对浙江的关注与兴趣更甚于李秀成,他早在1861年4月就已经率部杀进了浙江。那时候他在江西乐平被左宗棠打得惨败,在皖南待不下去,无法策应江北安庆会战,便率部挺进了兵力空虚的浙江。
李世贤杀进浙江的心情和动机是可以理解的。在1860年的天京会议上,他就曾提出过攻打浙江和福建的东进方案。自从1857年他被封为左军主将以来,李世贤一直充当着战略配合的角色,二破江北大营、奇袭杭州和二破江南大营都有他的赫赫战功。在实战中他的指挥能力得到迅速提升,他的兵团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他成了太平天国为数不多的实力派将领之一,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后来被洪秀全提封为侍王。然而李世贤却一直有一个梦想没有实现——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没有地盘就意味着还不是真正的实力派,因为这也意味着没有足够的给养来维持和扩大兵团的规模。所以李世贤进军浙江,实际上是为了圆了自己的地盘梦。这个出发点,于私来说可以理解,于公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浙江省恰恰正是他实现地盘梦的最佳选择。浙江当时就像是一位毫无自卫能力的富翁,虽然富得流油,但是身体虚弱,无力保护自己的财产。浙江位置独特,倚山临海,物产丰富,历来是财赋重地。浙江的杭州、嘉兴、湖州三府,与江苏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面积不及一般省份的一半,但是赋税收入却占全国的一半,富庶之况,令人瞠目。由于李秀成和李世贤奇袭杭州,扫荡了浙北的防务,后来太平军又东征苏南,嘉兴、湖州、严州等地再次受到冲击,浙江的清军,除了连续被打击的张玉良部还有一些战斗力外,其他的基本被李家兄弟消灭,也就是说浙江全境没有强大兵团守卫。
上面这段话的意思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当时的浙江既好打,又有钱,正是李世贤建立根据地的不二选择,这样的机会他可不能放过。1861年4月,李世贤兵分南、北、中三路向浙江腹地推进,打到5月,他亲自率领的中路军占领了浙江中部重镇金华,并在这里修建了侍王府,作为指挥浙江战役的总司令部。浙江的空虚使得李世贤进军浙江变得很是顺利。7月,浙江北路的开化、遂安、淳安、寿昌、浦江和东阳,南路的遂昌、松阳、宣平、处州、永康、缙云等州县,以及兰溪、武义、义乌和严州等地,都已经被李世贤收入囊中。
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李世贤轻松击溃防守浙江的各路清军,攻占了浙江中部的大部分州县,控制了浙江的广大腹地,终于取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块让人羡慕的地盘。可是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摆在李世贤面前,为了巩固战果,他不得不留下大量军队驻守,打下的州县越来越多,自己手里的机动兵力却越来越少,要想把浙江全境,尤其是省城杭州收入囊中,还得有人前来帮忙才行。
肥水不流外人田,李世贤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忠王李秀成。想到未来的蓝图,李世贤的内心不禁升腾起一股强大的冲动,李秀成雄踞苏南,自己坐镇浙江,咱老李家岂不就成了天朝最大的实力派!
宁波不是第二个上海
1861年9月25日,在李世贤的呼唤下,李秀成集结五十万大军,迅速占领常山、开化和遂安,开始大举进攻浙江。
为了形成战略合力,李秀成率军从严州南下攻打衢州,在汤溪与李世贤会师后,随即兵分两路,共同夺取浙江全境。
兄弟二人根据各自的实力和将来划分地盘的需要,在地图上把浙江这块蛋糕切成两份,并且还据此做了具体的战略任务分工:李秀成兵团负责攻打清军聚集的省城杭州,解决浙北地区;李世贤兵团负责解决浙东地区,攻打清军防务空虚的温州、台州、处州和宁波几府。
李世贤兵团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一路负责攻打台州和温州,而其部将黄呈忠和范汝增负责解决绍兴、宁波和处州等地。由于清军缺乏强有力的抵抗力量,李世贤兵团的攻势比较凌厉,攻打浙东战役整体上打得非常顺利,从10月底到12月上旬,不到两个月时间,浙东地区基本上落入李世贤之手,其中打得稍微有点曲折只有一个城市——宁波。
宁波是一个特殊的城市,情况与上海比较类似。早在1842就已经在《南京条约》中开辟成了通商口岸,外国人在这里设有租界,是专供外国人居住的“国中之国”。李世贤部逼近宁波,引起了英法等国的高度紧张,引起了一场外交风波。11月28日,英国驻华海军司令官何伯从日本赶回上海,为了解决宁波问题,他特别派遣一艘军舰赶到宁波,试图以武装恐吓逼退正在围攻宁波的太平军。
何伯指示舰长丢乐德要不择手段,阻挠太平军攻占宁波。他还非常自负地做出具体指示:“你要进一步和叛军首领谈判,向他们指出他们占领并破坏宁波,会大大伤害英国及一般外国人的贸易。因此你要求他们不要进攻这座城市,同时你却要表示使用武力的必要,你要提醒他们去年上海发生的事件,说明如果你被迫协助官军防守宁波,他们就无法攻占这座城市。可是你还要表示,你本心并不愿意采取这种跟太平天国处于敌对的办法,因为我们并不愿意跟他们发生冲突。”(呤唎《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
丢乐德舰长到达宁波之后,就依何伯这个葫芦开始画瓢,他用威胁的口吻给太平军发了一个通知(照会),警告他们不要攻打宁波,否则就会变成第二个上海事件。与此同时,他还免费替清军在宁波城上安装了十二门西洋大炮。
住在宁波租界之内的英法美三国领事更为紧张,害怕太平军攻打进来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夺了他们的财产,于是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领事联席会议最终决定,暂时他们还是采取比较斯文的外交手段,派出一个名叫侯雅芝的中国翻译官前到余姚和奉化,分别向黄呈忠和范汝增转告了外国人的意思。
黄呈忠和范汝增也算是高级将领了,太平天国的对外政策他们还是知道的,当即表示宁波还是要打的,但是可以推迟一个星期,而且他们会保证外国人在中国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持正常的贸易秩序,不会与外国人为难。他们不想激化矛盾,虽然他们不知道在国际上外国人不能干涉内政,但是他们也让侯翻译转告外国人,警告他们不得帮助清军对付太平军。
可是,宁波已经不可能再是第二个上海。
1861年12月9日,黄呈忠和范汝增南北两路围攻宁波。守卫宁波的清军一看太平军来势汹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一哄而散不见踪影,宁波城内的清政府官员赶紧乘坐外国军舰逃跑,太平军得以坐收空城宁波。
清政府官员的无能和胆小让英国方面也表示无奈,他们的答复显得非常力不从心:我们已经不择手段地帮助他们,可是这些人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们的帮助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太平军进入宁波后,恪守信约,纪律严明,安民息兵,秋毫不犯。英国驻宁波领事夏福礼将情况报告上级:“宁波刻已完全为太平军所据有,我很高兴地说,截到目前为止,城内尚无屠杀焚掠之事。”(呤唎《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
李世贤兵团在浙江的攻势基本上达成了预期目标,李秀成兵团进攻杭州的军事行动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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