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7节 第七章

  
  年长的女人向我欠了欠身,微笑着请我吃花生。我也报以一笑,摆手示意:“不了。”年轻女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演讲上,她的头随着口香糖的嚼劲儿而晃动着。 努尔拉合太太说道:“那么现在,请允许我以一首诗来结束我的演讲。”我想起我忘了把熨好的床单放到卧室的抽屉里了。只听她开始念颂道:
  
  醒醒吧,姐妹们,
  
  在这个世界上,高贵(音:贾米勒)就在你的血液里流淌,历史的一页已经书写出民族自由的号令,女人,不仅仅是拥有如花的双唇和慵懒的眼睛。
  
  年老的女人用我都能听到的声音在年轻女人的耳边说道:“她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的贾米勒太太?”年轻女人答道:“不是的,妈妈。”然后不耐烦地挪了挪身 子,嘟哝道,“你想到哪儿去啦?”年老女人的手在装花生的袋子中停住了,一动不动:“我怎么不明白?我也很清楚呢。”鼓掌声同袋子的窸窣声交织在了一起。
  
  女人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互相兴奋地交谈着。一些人祝贺努尔拉合太太,有几个人则走向了大厅门口。在这群人中间,努尔拉合太太的辫子比所有人都高出一截。我与年老女人和她的女儿道了别,也走了出来。
  
  奥尔图什和孩子们正站在餐厅的门口,母亲和爱丽丝仍旧同那对“追随玛丽亚”派别成员夫妇聊着。我向爱丽丝示意了一下“我们去餐厅了”,就同奥尔图什和 孩子们走向领班。奥尔图什说得对,努尔拉合太太是个有才干的女人。我知道她有个丈夫和三个孩子,和我自己一样。尽管如此,她还是出来工作,同时参加社会活 动。而我除了家务,还做了什么呢?我不禁想道:“努尔拉合太太真是个有才干的了不起的女人。”
  
  古列斯坦俱乐部的餐厅同所有的餐厅一样,在星期五都非常火爆,并且一如既往坐满了熟人。我坐了下来,很庆幸与玛格丽特和她父母的桌子相隔很远。母亲和爱丽丝也发现了他们,母亲正说着:“你别说,他们这对夫妇人还真不错。”
  
  “我没说他们是一对坏夫妇,我只是觉得他们说得太多了。”
  
  “他们换了房子,生活就明亮起来了。”
  
  爱丽丝看向孩子们,斜着眼说道:“像个暴发户?”双胞胎哧哧笑了起来。
  
  我们点了烤羊肉,母亲前后叮嘱了奥尔图什三次,叫他一定要提醒领班,千万要把她的烤肉精心地串起来:“再把这些烂鸡蛋拿走。”阿尔米娜和阿尔西娜齐声 说道:“不嘛,我们要玩面粉。”我把装面粉和鸡蛋黄的盘子交给领班说道:“谢谢。我们不吃鸡蛋。”每个星期五,餐厅的桌子上都会摆放一个装满面粉的盘子。 面粉上摆放着几个蛋壳,每个里面装着一个生鸡蛋黄。玩盘子中的面粉是双胞胎最喜爱的消遣之一。有一两次,她们把蛋黄倒在了桌子上,使得服务员不得不把白色 亚麻桌布和底下的绿色格子衬布都给撤换了。母亲很讨厌用蛋黄配烤羊肉。


  
  爱丽丝拿起一片馕,目光环绕了大厅一周,又开始说道:“你看见沙莱•法尔德医生的太太了吗?”沙莱•法尔德医生是医院外科主任,刚刚结婚。我这才反应 过来,他就是那个爱丽丝刚才招手,并同他太太互相亲吻脸颊的人。“你看,凭这种身材和脸蛋,就找到了怎样的丈夫?你再看看杜拉塔里扬的老婆,我真不知道为 什么大家都说她穿得时髦。她头上的还是个帽子吗?真像个痰盂。你想想如果每个戴帽子的女人都像她那样,那得多怪异啊。”爱丽丝谈论的这个女人是阿尔明一个 同学的妈妈,她的儿子有一次撞伤了阿尔明的肘关节,阿尔明为此还对阿尔米娜和阿尔西娜掩饰说,手肘是被马车的马袭击的。
  
  爱丽丝对阿尔明说:“你不吃沙拉吗?那给我吧。”她把阿尔明的沙拉拨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望向门口:“哇!玛尼娅和瓦兹贡来这里干什么?洋葱也成了水 果?”玛尼娅是双胞胎的美术老师,瓦兹贡•哈拉普提扬是小学的负责人。这对夫妻很年轻,还没有孩子,一心扑在学校和孩子们身上。他们正向我们的桌子走来。
  
  我吩咐孩子们到老师跟前站好,奥尔图什也站了起来,互致问候后请他们坐下。瓦兹贡说着:“我们只耽搁几分钟,”然后坐了下来,“我们是哈莱提扬先生的客人,要不我们来古列斯坦俱乐部干什么?”爱丽丝努力不看我,附和道:“这是什么话。”
  
  玛尼娅忙着与母亲和爱丽丝说话,又和双胞胎开起永远的玩笑:“你们是姐妹还是倒过来的照片啊?”瓦兹贡转向我:“我提过的要翻译的书翻好了。你有空读一读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瓦兹贡和玛尼娅拿出一本月刊《名使》,递给孩子们。我曾有几次为杂志翻译过几个小故事和诗歌,瓦兹贡有时候会在杂志出版前给我看看目录,征求我的意见。这对夫妇走向他们的桌子,阿尔西娜说道:“什么书,妈妈?”阿尔米娜说:“什么书?”
  
  我因为阿尔明被打的事情去学校的那天,杜拉塔里扬太太(瘦瘦小小,穿着碧绿色的套裙,一头烫发)向我和阿尔明说明了经过,我也给她的儿子讲了理,我们两个妈妈又要求两个孩子互相道了歉。那天,瓦兹贡提到了《小公子特洛男爵》,说他正在把它翻译成亚美尼亚文。
  
  爱丽丝说道:“小公子特洛什么什么?”然后笑了。
  
  母亲道:“玛尼娅分身乏术。尽管这么忙,你一定要去看看她的家,总是那么整齐、和谐,就好像一束花。这才是人们说的真正的女人。”
  
  阿尔明把他盘里的西红柿拨到了阿尔西娜的盘子里,阿尔西娜撅起嘴,阿尔米娜嘟哝道:“你又把我们的盘子当成垃圾桶了?”
  
  奥尔图什把西红柿从阿尔西娜的盘子里拿起来放到自己的盘子里:“瓦兹贡除了这么多工作,还要翻译?你怎么不译书啦?”我望着他,他也微笑着望着我。母亲说:“她哪有时间?她已经有六个多月都没有洗卧室的窗帘了。”然后瞪着我道:“我说错了,你说我说错了呀。”
  
  我把双胞胎的烤肉切成块。奥尔图什的微笑和我们订婚时的一模一样,抑或他说话的语气也是?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