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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桃花源记 第三章(4)

听完了丁红的讲述,公安干部好一阵叹惋。

接着,他又继续吟诵起来:“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们桃花源人是不是不知今是何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丁红说:“是呢,我们桃花源人就是见识少呢。我和这个光头刚到沅陵,就被胡师傅和戴红袖章的合伙敲诈了一笔,接着,一个拿伞的年轻人与胡师傅合伙,又抢走了我们的钱、粮票和搞副业的证明……我们桃花源里有一句骂人的话,叫做‘你真是不知今是何世!’我们真是不知今是何世呢,哪想到拿着钱买不到面条、馒头吃呢?哪想到没有证明寸步难行呢?哪想到桃花源外面的世界这么凶险呢?”

公安干部说:“今是何世?今天的世界是敌人蠢蠢欲动的世界,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我们群众要提高警惕,睁大眼睛,时刻提防国内外坏人的一切破坏活动……”

公安干部正讲得起劲,忽然,他看见丁忍嫌恶地撇了撇嘴,双手捂住两只耳朵,便冲丁忍问道:“怎么,我讲的不对吗?”

丁红知道丁忍听不得现话,听了现话就会烦躁不安,他狠狠地踢了丁忍一脚,骂道:“公安干部在给我们做报告呢。你不会听不会说,你难道不会用眼睛看吗?公安干部是多有水平的一个人,他从小就会背《桃花源记》呢,他是我们桃花源的亲人呢。”

公安干部说:“我以前背诵《桃花源记》的时候,以为桃花源是个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大同社会。今天我才知道我小时候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桃花源里难道没有坏人吗?有!桃花源里除了有黑五类,还有潜伏的敌人!”

丁红吓了一跳:“潜伏的敌人?谁是潜伏的敌人?”

公安干部又问:“是不是有个打渔的武陵人到过你们桃花源?”

丁红说:“是有个打渔的到过我们桃花源,他叫姜央。”

公安干部问:“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丁红说:“他说他老家在夜郎国。”

公安干部问:“你们到夜郎国调查过吗?他真是从夜郎国来的吗?”

丁红说:“我们也不知道夜郎国在哪里。我们问姜央,有时候,他说夜郎国不远,就在沅陵,从桃源县往西走过去就是;有时候,他又说夜郎国很远,在贵州。桃花源大队也曾经想去夜郎国调查,只是因为穷,拿不出路费;再说,谁愿意跑那么远的路?”

公安干部说:“我敢肯定:这个姜央是个潜伏的土匪。他是从湘西逃到你们桃花源里后,潜伏下来的土匪。”

丁红说:“姜央不像土匪。你看那些电影里的土匪,一个个都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姜央长得慈眉善目,见了谁都笑嘻嘻的。”

公安干部说:“他这是伪装出来的。”

丁红说:“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北京读过大学呢。他也能背诵《桃花源记》呢。”

“哦,”公安干部低头沉吟片刻,然后说:“看来,这个姜央还不是一般的土匪。你回到桃花源以后,暗中观察他,一旦发现可疑情况,要及时向公安部门报告。”

这位“桃花源人的亲人”并没有给予丁红、丁忍以任何优待,丁红、丁忍二人随一群“流窜分子”被押到了一块菜地。菜地的周围布满了铁丝网,当丁红、丁忍走进铁丝网内,左右两边房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群蓬头垢面的人从门里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端枪的人大声喝道:“看什么?都进去!”

丁红、丁忍准备走进左边的那个大门,没想到头上挨了一枪托:“你们进女牢房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们还想好事?”

二人转回右边的那个大门。刚一进门,丁红就被一股污浊的骚臭味熏得喘不过气来。首先映入丁红眼帘的是墙角的那个便桶,有个打着赤膊的人正坐在便桶上屙屎。牢房里很挤,小小的房间关了三四十个人。墙边放着一张木板床,床上坐着几个后生。丁红和丁忍只能挤在人群中站立着。

很快,丁红就发现坐在床上的几个后生一齐朝他望着。丁红低头一看,原来他们是在望他上衣口袋里装着的一包“沅水”香烟。这包香烟是丁红为找工作求人时预备的。

坐在床上的一个光头朝丁红努了努嘴,示意他把烟拿出来。丁红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还靠这包烟搭顺路车回家呢。”

一个矮个子挤到丁红身边,准备掏他的烟。站在一旁的丁忍捏住了他的手,捏得他发出一声尖叫。床上的光头一挥手,几个后生一拥而上,抓住了丁忍。

要是在宽敞的地方,丁忍对付这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无奈牢房太小,丁忍施展不开手脚,他很快被后生们扳倒在地,几个人压在他身上。一个后生抡起一块红砖,朝丁忍头上啪啪就是两下,打得丁忍鲜血横流。

丁红大喊:“我给烟你们抽,你们别打他了。”

床上的光头后生一挥手,抡砖的后生子这才停了手。床上的光头后生挤到丁红身边,把烟拿过去,给每个后生子散了一支烟,然后对丁红说:“你这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个后生抽过烟之后,便开始坐在丁忍身上,悠闲地打起扑克来。丁红看到丁忍被压得满脸通红,便大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压他,会压死人的!我们是从世外桃源桃花源生产队来的,你们不能这样欺负桃花源人!”

光头后生跳起来,冲到丁红面前,啪地给了他一耳光,吼道:“就你话多!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我们是长沙知青,步行回家,被抓到这里来了。‘上山下乡’压着我们,我们不压他压谁?”

丁红说:“我们桃花源里也有长沙知青,他就不会像你们这些知青,见烟就抢,见人就打,跟湘西土匪一样。”

“啪!”光头朝丁红脸上又是一耳光,他对坐在丁忍身上的那几个知青喊道:“你们不要坐在那个光头身上了,那家伙看样子是个老实人,只有这个来自桃花源的家伙啰嗦,讨嫌,你们快过来,修理修理这个喜欢唠叨的家伙!”

那几个知青围了过来,问:“怎么修理?”

光头说:“他的嘴巴不是喜欢说吗?来呀,我们把他的嘴巴堵上。”

知青一伙把丁红拖到便桶边,然后,他们把他的头整个埋进了屎尿满溢的便桶里……

丁红、丁忍他们这伙没有外出证明的“流窜分子”被关了两天。这两天,丁红在牢房里把嘴巴闭得死死的,这是因为:只要他一开口,长沙知青们就会把他的头往便桶的屎尿里摁。

两天后,丁红、丁忍被放了出来。

从牢房出来以后,二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路乞讨,步行回桃花源。

这一回,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偏僻小路走。走在山路上,憋了两天的丁红又开始唠叨起来:“唉,出门在外,没有外出的证明是万万不行的。如果再次被当作‘流窜分子’抓起来,我还要闭嘴两天,你丁忍的头上还要再添一个包。我们走小路安全些。”

二人在山野间穿行,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回桃花源的路,饿了就摘些野果、野菜吃,渴了就捧山泉水喝,困了就睡在草丛里。有时候,他们也会遇到热情的山里人家邀请他们上正席吃饭。有一次,他们遇到一户人家修新屋,正好是给新屋上梁的日子,新屋的主人没有嫌弃他们像野人一样肮脏的样子,而是盛情邀请他们上正席吃饭,他们竟然吃到干鱼,腊肉。

从这户人家出来,丁红唠叨说:“还是山里人家好,我和你都是山里人,山里人只能在山里生活。像你丁忍这样的人,在桃花源里浑身都是本事,可一出桃花源,什么卵用也没有,要不是我唠叨得好,你不是被民兵踩死,就是被知青压死,只有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第二天黎明,二人转过一个山头,来到一条田间小路,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坐在地上嘤嘤地哭。在他的前面,好像还有个人躺在地上。二人急忙走上前去,看见哭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瘦小后生子,他前面躺着的人脸色煞白,鼻孔里有污血渗出。

丁红向哭者打听,哭者告诉丁红、丁忍说,他在家中排行老二,躺在地上的是他的哥哥老大。前天,老大挑着一担红薯到集市上去卖,碰上了“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管理人员。管理人员要没收老大的红薯。老大是个血性之人,与管理人员发生了争执,结果寡不敌众,被抓去关了一夜。老大被放回家以后,吐血不止。家人把他背到公社卫生院治疗,没治好,老大当天就死在了卫生院。由于没有结清医疗费,卫生院不肯让家人把老大的尸体拖走。老二花了十元钱,请了一个拖板车的壮汉,半夜里溜进停尸房,把老大的尸体偷了出来。壮汉背着尸体翻过了一座山,就扔下尸体跑了。老二力气小,背着老大的尸体走过几条田埂之后,就再也走不动了。只好坐在这里哭。

听完老二的讲述,丁红免不了又是一阵叹惋:“为了一担红薯,搭上一条性命,唉,不值啊!”接着,他指着丁忍对老二说:“你不要哭了。你今天遇到我,算是遇到贵人了。我这个徒弟没别的卵用,但有的是力气。徒弟呀,现在到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丁忍二话不说,背起老大的尸体,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三人翻过一座山,走过一片田垄。丁红问老二:“快到家了吗?”

老二气喘吁吁地说:“快到家了。”

三人穿过一片枞树林,又爬过一个土坡。丁红问老二:“快到家了吗?”

老二气喘吁吁地说:“快到家了。”

天已大亮,山野间的早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路人们朝着疾行的三人指指点点,议论道:“你们看前面那个光头,他背着一个人走路,脸不红,气不喘。后面两个人空身走路,还累得满头大汗。”

丁红忍不住冲着丁忍高喊:“徒弟,你要是实在吃不消,还是让我来背吧。三十里山路,我已经背了二十九里,剩下的这最后一里,我特意让你锻炼锻炼。”

路人们这才改口说:“原来是师傅已经背了二十九里,徒弟才刚上身呢。”

又有路人问丁忍:“你背的是什么人?”

丁忍不做声。

又有路人问老二:“你哭什么?”

老二只是嘤嘤地哭,不回答。

又有人指着老大问丁红:“这个人怎么啦?”

丁红说:“他被机器铰伤了。”

路人又问:“被什么机器铰伤?”

这时,丁忍扭转身子,高声回答道:“国家机器!”

三人走过一座石桥,又爬过一个岭。丁红问老二:“快到家了吗?”

老二说:“马上就到家了。”

终于拐进了一个山冲,看见一片农田,还有稀稀疏疏的几栋茅草房。老二指着其中的一间茅草房说:“前面那间屋就是。”

那间屋里有人迎了出来,放起了鞭炮。丁忍走进堂屋,堂屋地上摆着一块门板,丁忍把尸体放在了门板上。老大的妻子披头散发,跪在门板边嚎啕大哭起来。接着是老大的孩子们,老大的父母,所有人都放声大哭。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们,邻居们噙着眼泪,不住地唏嘘叹惋。

丁忍朝丁红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溜了出来,重新踏上了回家之旅。

有一次,他们遇到了一辆解放军拉练的军车停在路边,车上没人,他们估计这是开往常德方向的车,二人决定搭一段顺路车。他们爬进车厢,趴在车厢里。过了一会,军人司机回来了。军人司机警惕性很高,在进驾驶室之前,他先检查车厢。看到车厢里趴着两个人,他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趴在军车里,好大的胆子!”

丁红反复给军人解释说他们是桃花源人,外出搞副业,钱、粮票和证明都被抢走了,想搭他的车回去。

军人指着丁忍说:“这么粗壮的大汉,守不住一张证明?谁信呢?下来下来!”

丁红反复哀求,可军人说:“你们没有证明,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黑五类?是不是二十一种人?是不是伪装成农民的特务?我们人民军队的车,岂能为坏人提供方便?”

丁红又是一阵哀求,说什么军民鱼水情谊深,军民一家亲。

可军人不为所动。他说:“军民一家亲,是指军人同贫下中农一家亲。你们是不是贫下中农?我看这个光头就不像好人,不是特务也至少是个潜伏的土匪。”

没有办法,二人只得从军车上下来,继续开始靠两条腿走路。一路上,丁红又开始了唠叨:“你丁忍真是个扫帚星,跟你出门真是倒八辈子霉!你一点卵用也没有,全靠我这张嘴!你没卵用倒也罢了,偏偏还长着一副土匪相,眼看到手的顺路车又搭不成了。”

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忽然看见一个人蹲在路边哭个不停。丁红上前一问,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知青,因为在外面搞副业被抓,身上的二十多块钱被戴红袖章的人搜走了,连回家的路费也没有了。他原本打算搭顺路车回家,可他等了大半天了,也没有一辆顺路车愿意搭载他。他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身在异乡的他,想起长沙城里的母亲,他禁不住放声大哭。

丁红安慰了这个长沙知青一番,然后又同丁忍继续上路了。一路上,他又开始唠叨:“我想帮这个知青一把,可我拿什么帮他呢?唉,到处都是可怜之人。”

有一天,他们穿过一座山,从一道瀑布前走过。

他们被这道瀑布吸引住了。在桃花源里,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宏伟、壮丽的景象:一条十多米宽的瀑布,从三十多米高的豁口倾泻而下,巨大的水声震得他们胸口突突地跳,飞溅的水花喷洒到他们的身上。两个人都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站立着,一时间,此次外出遭遇到的种种不幸和烦恼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就这样失神地呆立着,不知过了多久。

后来,丁红感觉到有些异样。他反复眨巴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使劲又眨了几下眼睛,没错,千真万确!他看见了一只老虎站在瀑布边上,离他不过十多米远!

丁红吓得大叫一声,准备拔腿就跑。可是,丁忍突然把他死死抱住了,让他一动也动不了。

“说话!”丁忍命令似的在他耳边低声吼道。

丁红吓得浑身哆嗦。

“说话!”丁忍又一次在他耳边命令道。

丁红抖抖索索地问:“说……说什么……”

丁忍让丁红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低声告诉丁红:“随便说点什么,不要怕,有我在。”

丁红吓出了眼泪,他哆嗦着说:“唉,真是命苦啊……没想到这次外出搞副业会被老虎吃了……我要死了。可我还是舍不下我那个堂客呢,我那个政治堂客,其实也是个苦命人咧,她经常一个人在夜里哭咧,她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拿我出气。这一回,我要是被老虎吃了,她以后回家还能拿谁出气呢?”说到这里,丁红开始呜咽起来。

呜咽了一阵,他不再抖索了,好像一个孩子扑在父亲怀里诉说委屈一样,他又开始唠叨起来:“桃花源的堂客们可不好管理呢。有一回,丁牛安排妇女们下水田翻凼子,妇女们个个找我堂客请假说:‘高队长,我身上的那个来了,不能下冷水田。’每个堂客都请假,谁来翻凼子呢?妇女们都说身上来了那个,我堂客怎么办呢?总不能把每个堂客们的裤子都脱下来,一个一个地检查吧?她只好让堂客们站成一排,挨个拍她们的屁股,一边半开玩笑地说:‘你们都说自己身上的那个来了,那肯定胯里夹了草纸。凡是胯里听不到草纸响的人,都是说假话的人,都必须下水田。’结果,那几个胯里没有草纸响的妇女,从此就恨上了我堂客。后来有一天,我堂客自己身上的那个来了,她向丁牛请假,要求不下冷水田。那几个胯里没有草纸响的妇女,在李兰花的带领下,向我堂客发起了围攻。你猜李兰花那个婆娘她怎么说?她说:‘你这个妇女队长不是铁姑娘出身吗?难道铁姑娘也会来月经?我问问你们大家:你们见过拖拉机来月经吗?’……我堂客气得哭咧。我种萝卜的技术好,我家的萝卜个儿大,肉脆,味甜。这引起了李兰花的嫉恨,她到处造谣说:高德英家里的大粪都用来肥自留地里的萝卜,高德英交给生产队的大粪里掺了淤泥……”

丁红又继续唠叨:“有时候,我堂客也会跟我抱怨:‘我一心为了集体,常怀一颗公心,可怎么总是不讨好呢?女人们为什么这么恨我呢?唉,斗私批修怎么就这么难呢?这社员的公心啊,就像老婆婆的奶水,你怎么挤也挤不出来;这社员的私心啊,就像春天的竹笋,你怎么挡都挡不住,它就是要滋滋地向上疯长!’……”

丁红还想继续唠叨下去,可是,丁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抬起头来。丁红抬头一看,发现老虎不见了。

二人又重新上路了。在路上,丁红又开始唠叨起来:“好吓人的老虎!它那绿眼睛盯了我好久咧。可它不吃人;大概它刚吃了一只羊,吃饱了,口渴了,跑到这里来喝水……唉,幸好我没跑,我要跑,我肯定早被它吃掉了……所以呀,还是我的舌头管用。我一直说,一直说,老虎听呆了,感动了,所以不忍心吃我们了。出了桃花源,你丁忍没卵用,你卵子再大也不管用,你堂客奶子再大也不管用。还是我的舌头管用。还是要靠我,还是要靠我唠叨……”

两人在路上常常走错了方向,所以,他们走了九天,才走到桃花源。

当他们远远地望见那个桃花洞时,两个人的眼里都盈满了泪水。

“终于到家啦!”丁红高喊道。

丁忍不做声。他别过脸去,不让丁红看见自己的眼泪。

“终于到家啦!”丁红飞快地跑向桃花洞。他站在桃花洞口,在那里迎接丁忍的到来。

当丁忍走到桃花洞口时,丁红指着桃花洞里的桃花源对丁忍说:“这里是桃花源。欢迎你回到桃花源。还是桃花源好。”

听丁红唠叨完了这次外出的经历之后,高德英这样对自己的大夫说:“我早就跟你讲过多次,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十分危险的。”

关于这次湘西之行,在桃花源人面前,丁忍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

“桃花源外面的世界很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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