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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霍音抬头望了一眼电子屏幕,硕大的屏幕让人有一种眩晕的冲动。至于之前的报道,已经被广告所取代了。霍音的表情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听起来,这位梁医生真是一个深情又薄情的男人。爱一个女人,所以企图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寻他爱的那个影子。可惜,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陈子瑜扁唇一笑,从微表情学上,霍音把这种表情解读为无奈。

“霍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

“为什么?”句式是疑问,语气却是早有预料的肯定。

“在电影里看见白沐瑶的时候,我曾经以为世界上已经再难找出比她更神似小娆的人。但是在见到你之后,我才发觉不是的。”陈子瑜语气微滞,“霍音,你长得太像小娆了,从眉眼到轮廓,如出一辙。”

“是吗?这么巧。”如果可以,霍音宁愿刮花自己的脸,摒弃这种所谓的优势。

陈子瑜朝霍音淡笑,没再提及关于梁淮则的事,大约也是因为说起白微娆的死,太过沉重了吧。

和陈子瑜分开之后,霍音打车去了市郊的一所学校。

一个学校的地段并非是划分学校优劣等级的一个重要评判,至少这一点在枫南市完全不奏效。因为枫南市最好的学校,就是设在郊外的。僻静的市郊远离尘嚣污染,是适宜学生学习的最佳宝地。

霍音让出租车司机在外面等,自己只身往校门口走去。今天家里的司机因病请假,霍音也不好意思让他带病还来接孩子放学,就直接打车过来了。不过她想了想,这样也好,让梁慕尧适应适应外界的生活,总比一直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好。

校门口围了许多家长,放学铃响的那一瞬间,好多学生一拥而上地冲了出来。霍音也不急,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等着。等到校门口的人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时候,她才慢慢悠悠地往里走去。

预期的身影总是来得比她料想得还要晚,等到梁慕尧矮矮小小的模样出现的时候,也总是在人群的最末端。霍音总能在人群里第一时间捕捉到他,她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自从见到他之后,霍音就会止不住地时刻想念他,见不到他就会心疼。

有时候,霍音只能把这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划分为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

她迫不及待地走进校园里,走到梁慕尧的身边半蹲下。梁慕尧看见霍音也没有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愣愣地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停住。

霍音低下头抚摩他柔软的发心,他就面无表情地任她摆弄。

“慕尧,今天上课开心吗?”

梁慕尧不说话,霍音也不勉强他,径自抱起他就往外走。不经意的转头间,霍音发觉梁慕尧的嘴角像是带了很浅的笑容,不知怎么的,霍音忽然有一股落泪的冲动。

梁慕尧是个自闭症患儿,霍音做实习心理医生开始就接手了梁慕尧的案例。从面对陌生人会狂躁地抓伤自己,到现在梁慕尧面对她已经能从容不迫地展开笑容,霍音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也是值了。

“慕尧今天可真乖,阿姨亲亲。”霍音凑上去亲吻他的面颊,他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任由霍音亲近。

面对梁慕尧时,霍音笑容温柔,如同一个慈爱的母亲。然而她不过也才二十五岁的光景,哪里可能凭空蹦出一个跟梁慕尧一样五岁大的孩子。除非她也像是白微娆那样,在二十岁就给梁淮则生了孩子。只可惜,她有明确的记忆,她二十岁那年才刚转学读大二。

不过,或许从伦理上,霍音应该能算是梁慕尧的半个母亲。

——继母。

梁慕尧的父亲是梁淮则,而他的母亲……是白微娆。

霍音抱着梁慕尧走出校门口的时候,那辆等候在原地的出租车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纯黑色的卡宴。熟悉的车牌,有霍音最为谙熟的数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人轮廓分明的侧颜。不加任何点缀,他的脸庞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随意取景都是一幅沉静而恬淡的唯美油画。

“上车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语气并不冷淡,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大约是曾经当过医生的缘故,他无论说什么都是沉稳而温和的,而这种温柔,广泛适用,不止对霍音一个人,还对任何人。

平日里,霍音隔十天半个月能见上他一面已经是奢侈。然而今天,见着他的次数尤为得多,广场上的巨幅电子屏,以及现在……她面前的他。

当下,他们的距离似乎仅有一步之遥,她伸手即可企及。只可惜,她每每伸出手的结果,永远只能是落空。

因为他是梁淮则,深爱白微娆的梁淮则。

坐在梁淮则的车里,空气都安静得出奇。梁慕尧已经在她的肩头睡着了,她也不想动弹,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

梁慕尧和梁淮则长得很像,似乎盯着梁慕尧的眉眼,就能肖想出梁淮则的轮廓。

霍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睑,不落痕迹地瞥了一眼梁淮则。她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却从未像今天离他这么近过。这样的感觉,胆战心惊。偷看他的时候,霍音脑子里的思绪千变万化,最后停滞在某一个断点。

从前曾有一个名叫舒晴的女人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妄图得到梁淮则的爱。

他对你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只是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你能完美模仿白微娆的一切。

哮喘,虎牙,以及声音。

当霍音自信地告诉舒晴,她比白微娆优秀许多,甚至还是个心理医生的时候。舒晴只是笑了笑,说:“对了,你能完美模仿的,还有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你知道吗?白微娆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名心理医生。她说过,她为病人治心病,梁淮则为病人治身病。”

一句话,把霍音打入死牢。

车内温度稳步上升,冬日里的暖阳透过挡风玻璃扫进来,像是刹那回到了春日里。

梁慕尧已经趴在霍音的肩膀上睡得很熟了,但阳光猛烈地刺进来的时候,霍音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挡在了他的眼前。车子转弯的那一刻,阳光一下子变得炽烈,霍音差点连眼角都睁不开了,但挡在梁慕尧眼前的手却一直没有任何松动。

望着梁慕尧熟睡的脸,霍音忽然有些感慨,自己竟然能把后妈这样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她还很自豪地觉得,或许她的演技都能比得上那位当红女星白沐瑶小姐了。

“慕尧睡着了吗?”梁淮则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

“嗯。”霍音默然。

近两个月不见,饶是老朋友都会偶尔生疏,更不用说霍音和梁淮则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梁淮则看了她一眼,嘴角浅笑:“手不酸吗?”

经他这样一说,霍音才发觉自己悬空挂在梁慕尧面前的手很是刺眼。虽然手臂发酸,但是遮在梁慕尧眼睛上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放开。霍音从不屑于在梁淮则的面前展现软弱,于是她硬生生地憋出了两个字:“还好”。

“待会儿车子转个弯就没太阳了,不用替他遮着了,他一睡着就怎么都吵不醒,放心好了。”

霍音不怎么信梁淮则的话,等到车子转了个弯没了太阳,霍音才慢吞吞地把手缩了回去。她忽然发觉,自己对于梁慕尧的护犊情绪,竟然比梁淮则来得还要炽烈。她悻悻地想,这大约又是因为她那些冠冕堂皇的救死扶伤感吧。

“霍音?”

“嗯?”梁淮则很难得会叫她的名字,大多数时候这样叫她,霍音总会有一种轻微的不祥感。那种感觉,类似于上课打瞌睡的学生,被一个向来以严厉著称的教师点到了名字。

霍音不紧不慢地偏过脸去看他,他侧颜深邃而稳重,修长的五指按在方向盘上,像是在描摹一张极尽优雅的画:“霍音,等慕尧的病好了,跟我离婚了,你有什么打算?”

霍音笑了笑,心想这一次梁淮则大约真是为那个白沐瑶小姐动了真格,现下,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逼她离开了。他和她的婚姻,有着世界上最为狗血的一种结合方式——契约。当初,因为梁慕尧的病情,梁淮则急需一个女人来给予梁慕尧适当的母爱,而这个重担,则落在了当时和梁慕尧相处得最好的实习医生霍音的身上。虽说是梁淮则娶了霍音,但实际上,霍音只是换个角度做了梁慕尧的全职心理医生罢了。

只不过,梁淮则从没有想过,这个全职医生也是一个人,也会有一个人应有的七情六欲,一个人应有的……爱情。

霍音向他摊了摊手,表情无奈:“能怎么样呢,重新嫁人吧。”霍音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道,“有了我们说好的那一笔巨额的离婚赡养费,我想我也应该是吃穿不愁了。”

“我可能很难接受你嫁给别人。”梁淮则蓦地转头看她,两人视线交叠的那一刻,霍音仓皇地挪开了眼睛。她呼吸一滞,心里竟然开始有些莫名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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