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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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清风深知这件事由着这位爷亲手处理是不合适的,迅速地上前拦下纪珩东接下来的动作:“您亲自处理不合适,交给我。”
纪珩东单手插在兜里,质疑的姿态毫不掩饰,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恢复了理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该怎么做你知道,蒋清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看着咣的一声被关上的门,蒋清风郁闷地在心里磨牙发牢骚……光知道让我保护那个姑奶奶,你有本事处理这些烂事,怎么就不能让那个姑奶奶别再来这种地方啊?一面开着场子让人家胡玩,一面又担心着人家的安危,你是几个意思?
但是这些话就是给蒋清风八个胆子,他也是断不能当着纪珩东的面把话说出来的。因为在这四九城里有脑子见过世面的都知道,褚家的这个女儿就是他老板的人生包袱,不敢甩,也放不下。
心念至此,曾经风光无限的蒋清风只能苦逼兮兮地撸起袖子接着办事去了。
有关褚唯愿的一切,还需要从她的姓氏说起。
褚家是外交世家,家风严正优秀,曾出了很多优秀的外交官,一直到现在这辈也还遵循着这一脉,家里的几个儿子、叔父也都是赫赫有名的。褚唯愿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打出生就被爷爷奶奶宠在手心里,好不容易四岁从祖父祖母那里接回北京的家里之后,就在这院儿里出了名。
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嘴巴很甜,褚家又极为重视这个女儿,大院里几家玩得好的孩子都把她当宝贝,一旦谁家的浑小子捅出什么幺蛾子,准拿这个丫头当挡箭牌。小丫头倒是也听话,但凡听见谁要挨揍,就把她往人家家门口一抱,不出三秒她一准儿就能放声大哭,边哭还边吸着鼻涕,弄得长辈马上心疼地出门去哄,打人这档子事也就忘了——其中的受益人,就有纪珩东一个。
就这么,褚唯愿跟着哥哥、纪珩东、江家及战家的几个儿子一路厮混着长大了。如今的她也再不是当年幼稚可人的模样,现在的褚唯愿能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挽着当季新款包包在办公室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换掉教授手里的考试大纲,也能趁着傍晚最好的时间开车到夜店疯玩一个通宵,亦能在第二天清晨化着精致的妆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地跟校检人员打着嘴仗。一提到她,绝大多数人都会笑着摆摆手无奈地问上一句,褚家那个姑奶奶?不敢惹,不能惹。
再后来,一直照顾褚唯愿的哥哥褚穆作为外交官去了欧洲驻扎,临走时特意找了纪珩东嘱咐,言下之意就是他想来想去,只有纪珩东这么一个闲人还有本事能看住自己这个妹妹了,请他务必照顾好,可千万别让她做出什么事来。当时纪珩东纪小爷满脸的嘚瑟相,立刻就跟褚穆打了保票。
谁知这才没多久,褚唯愿就在他的地盘遭人暗算。
褚唯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不安分地翻了个身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发乱蓬蓬地糊在脸上,嘴唇也干涸得厉害。有那么一会儿,她的大脑是空白的。
褚唯愿蹙着眉费力地回忆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小姑娘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猛地掀开被子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还好,还好。
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半袖衫,堪堪遮到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
屋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陈设也有些眼熟,不远处的沙发里隐隐地能看到还窝着的人。小姑娘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脸色都吓白了,待从沙发背后悄悄探出头看清了是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纪珩东快天亮的时候才合上眼,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将将蜷在沙发里,看起来很别扭,一只手还勉强拄在扶手上垫着脑袋,双脚交叠地搭在矮几上。看得出来,他是累得狠了。
但是褚唯愿哪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忙活一晚上的,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小姑娘伸出葱白的指尖戳了戳还在睡觉的人,雀跃之情溢于言表。纪珩东被弄醒倒也不怒,只把脸埋在大掌里抹了一把,声音略有些沙哑。
“醒了?”
褚唯愿笑嘻嘻地拿过一个靠枕搁在他旁边,十分狗腿,像个小连环炮似的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我是不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算计了?怎么睡到这儿的?你什么时候来的?出了什么事没有?”
纪珩东没说话,直接绕开她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正午的阳光大片大片地透过窗子洒进来。
褚唯愿哀叫一声,迅速钻到床上拉起被子:“神经病啊你!”
她有轻微的畏光症,忽然从昏暗的地方透出光来她会十分不舒服,需要适应一会儿才行。
纪珩东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语气透着暴风雨前让人心悸的平静。
“褚唯愿,你是不是以为你哥不在,我就真的什么事都惯着你啊?嗯?大晚上的从学校跑出来,玩到连酒里让人下了东西都不知道,我看你根本是怕不出事。”
纪珩东很少叫她的全名,像如今这样冷着脸没什么语气的时候就更少见。按照褚唯愿的性格,遇上纪珩东这个德行,大可袖子一撸直接拎包走人,可是到底是孩子心性,心里也被他的话吓得有些怕了,倒是傻乎乎地躲在被子里惊恐地眨着眼睛,支支吾吾地解释:“昨天我来找你看你不在,正好渴得要命就向吧台要了一杯水,不是酒……谁知道出去接个电话的工夫就被人掉了包,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啊……”
听见她蚊子似的动静,纪珩东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两只手抓着被角,只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和一双眼睛,可能是因为不适应光线的缘故,她还垂着睫毛,大有一副惹人垂怜的样子。就那一眼,原本想给她个教训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长指扯出一层薄薄的纱帘重新拉上,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柔和不少,连带着他的脾气都平复了下来。
“起来收拾收拾,我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褚唯愿见他不生气了忙从床上跳下来,也不急着进浴室,只巴巴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还是我又闯了什么祸?纪珩东,你可千万别吓唬我!”
纪珩东想了想昨天晚上见到她的情形,眉间一凛,下意识地转了眼色:“没出什么事,你刚有点神志不清就让蒋清风拦住送到我这儿来了。”
——可,岂止是神志不清那么简单吗?
褚唯愿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将信将疑:“那这是几个意思?我衣服呢?”
纪珩东头疼地“嘶”了一声,直接把她往里间的浴室推:“怎么毛病那么多啊你!那裙子我看着闹心,让外面服务员给你换下来的。”
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哪怕你经受所有苦难和委屈,可只要喷头里的热水兜头浇下,当全身毛孔都在一瞬间舒展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生活已经美好到一种不能名状的境界——褚唯愿小姐就是这一类人。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经过热水的洗礼整个人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原本就光滑柔嫩的肌肤呈现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光泽。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的自己,褚唯愿冲着镜子龇牙笑了笑,眼中有种狡黠的光芒。
从夜场到学校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纪珩东一面开着车一面威胁着副驾驶上的人:“最近你老实点,你哥没几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被他抓了现行,我可不给你去顶雷。”
褚唯愿正在冲着遮光镜化妆,听到纪珩东的话手一抖:“真的?”纪珩东看着前面的路况,镇定地点点头:“骗你干吗?”
褚穆要回来了,这对褚唯愿原本过得顺遂的日子来说,无疑像是扔了个定时炸弹。当初褚家得了这个小女儿的时候,褚妈妈特地给她取名叫唯愿,代表褚家最好的唯一的祝愿,所以小姑娘活得很恣意,这些年都是长她六岁的亲哥哥在带着她。如今他要回来了,代表着她的舒坦日子没几天了……
褚唯愿哭丧着脸顿时没了精气神:“不回学校了,送我回家吧。最近在准备毕业作品,也没什么大事,让我妈盯着我点兴许还能落个好印象。”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自己单身时居住的房子是不能被叫 的。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们觉得家是要和父母联系在一起的,想到那幢小楼里褚父严肃公事公办的样子和母亲没完没了的絮叨,褚唯愿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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