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去成立什么同盟？”打滚中的高朗忽然惊觉姜靖说的话，猛地抬头看他。难道靖哥想到改革的好办法了？

姜靖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庞有着从容而坚定的神情。

“我要成立一个‘未来’同盟。”他眸光灼灼，从十层楼的落地窗俯瞰恢宏大气的G市，此刻的G市在他眼里显得那么渺小，“这不仅将会是我给她的聘礼，还将会是……武林圈的未来。”

小超市前华叔搬出几箱刚拆封的月饼，放在桌前，然后朝前方的唐如月招手：“小月，过来一下。”

唐如月“哦”了一声，欢快地跑了过去：“怎么了？”自从当了小摊贩后，她羞怯的性子渐渐淡去，人也变得开朗了。

华叔轻咳了声，说：“这几箱月饼一会儿摆出去，要比咱们外边摆的多报一半的价。”

她看了看那箱月饼，原来是本地有名的品牌，也难怪卖得贵一点。她定睛一看，包装上好像有哪里不同，她仔细一看，发现了问题。

“很像对吧？”华叔笑着拍了拍那箱月饼，“我开始也差点没认出。”

这箱月饼的品名与一家店的老牌月饼非常相似，那家店的老牌月饼传承了三四十年，在当地非常有名，是不少市民会抢购的品牌。

而他们面前的这几箱，却只有包装和品名相似，说好听点是山寨，说难听点，这就是假冒伪劣货。

“我不！”唐如月欢快的表情渐渐垮下，好一会儿，她忽然推开面前的箱子，紧紧皱着眉说，“这样是不对的。”

华叔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明白她说的“不对”是什么意思。

随即，唐如月又说：“你这是犯法的。”她的脸色区别于平常的软和，竟十分严肃。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工商局来了，你把它们收起来就是了！”华叔以为她是担心出事，便劝她无须顾虑。

这在摊贩中间并不少见，因为这是“山寨货”，所以拿货成本也非常低廉，加上品牌月饼往往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其中的利润几乎可以翻一倍。

“那要是别人买回去，吃出了问题呢？”

华叔一直觉得唐如月是个软糯的姑娘，没想到她在这件事上却非常较真，并且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服软。

他尴尬地说：“怎么会出问题呢？你看看，这同样是月饼，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不同意。”唐如月不善和人争辩，但却一点也不松口，她解下超市的围裙放在桌上，一边的华彩及时扯住了她。

“叔叔，这几天的生意又不是不好，为什么要拿这些……回来卖呢？”华彩显然也不喜欢这样的经商方法，比起这几箱假品牌月饼，她更关心唐如月的反应。

“阿月，其实你看看四周的摊子，大家或多或少，都拿那么点回来卖，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家……”

事实上对于一般人家来说，节庆的时机，加上真假货品成本差所产生的利润是非常可观的，光是忙这十来天，赚的就比一般的上班族辛辛苦苦工作几个月还多。

而这些临时的摊贩也不用负什么责，节日一过，摊子一收，谁还能找到他们？所以，鱼目混珠的摊贩并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很多。

唐如月摇头。多数人认为对的不一定就没问题，可她也离开唐家一段时间了，知道自己若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别人只会觉得可笑。

“都在这儿干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三人朝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去，正是闲庭信步而来的姜靖。

唐如月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姜靖虽然温和，但却是个说话做事都很有道理的人，她怕会听到他的立场与自己不同，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更加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姜靖见她脸色不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走到他们身边，低头，拿起箱子里的月饼看了又看。

这段时间，他也经常在这边晃荡，对于本地的月饼品牌也有一些了解，看了手上月饼的包装后瞬间了然气氛凝结的问题所在。

他看了眼沉默的唐如月，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在没有见过唐如月本人前，姜靖也和所有人一样认为她只是一个干脆利落又心狠手辣的姑娘。而当唐如月离开唐家堡后，他才知道这误会有多大，什么干脆利落、心狠手辣，这女人根本就是心软的姑娘，更糟糕的是，她还有满腔过剩的正义感。

关于这一点，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这个，确实不太好吧？”姜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箱子里的月饼，斟酌了几秒钟后开口，“虽然这箱赚的钱更多——”

“对对，那可不是嘛。”华叔一见有台阶下，就迫不及待顺竿而下。

姜靖笑了笑，抽出一根烟递给华叔，继续被打断的话：“但是我之前来的时候，好像在隔壁街看到工商局执法，今年抓得比往年都要严。咱们位置这么好，何必要冒那么大风险？而且华叔，你的店就在这儿，可不比人家卷了摊就能跑的。”

后来他们再说了什么，唐如月没继续听，她静悄悄地离开了。

姜靖找到唐如月的时候，她正坐在一辆大卡车上“借零食消愁”，旁边一个小木篮内装满了拆开的零食袋。

“怎么了，心情不好？”姜靖翻上大卡车，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唐如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闷闷地继续吃着零食。

姜靖低头看了看她，他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靠近，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细密纤长的睫毛，还有被零食塞得鼓鼓的脸颊。

莫名其妙，他想伸手去掐一掐那一小团白鼓鼓的脸颊，会是什么感觉呢？

在这阳光晒不到的角落里，偶尔有微风拂过，气氛融洽，只剩下唐如月细碎轻微的咀嚼声。

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姜靖忍不住扬起嘴角，有一种踏实的安心与平静在心中无声蔓延。

他眼看她手里的零食即将吃完，打破沉默：“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唐如月重重地把零食袋放下，有些赌气地说：“你要说因为大家生活艰辛，所以才这么做吗？还是要说我不知道钱来得不容易？”因为自己不容易，所以就能理直气壮侵犯别人的利益？艰辛是干坏事的借口吗？

她知道这不关姜靖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的心防总是很低，也许因为他太平易近人，又也许她下意识觉得他说话做事有分寸，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是这样……”姜靖边说边随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包小熊饼干，拆开，打算陪着她吃，然后慢慢跟她说，没想到唐如月的目光跟着他的小熊饼干，缓缓地移动着，然后又看向他，就像一只被胡萝卜勾引的小白兔。

他动作一僵。

姜靖举起小熊饼干朝她示意，然后唐如月不好意思地低头，别扭地接过了饼干，小心翼翼地啃了起来。

好……可爱。

姜靖坐在阴凉的阴影下，此刻却因她的细小举动而心中溢满阳光，心房渐渐炽热。

他好想对她说“我喜欢你”……可是，会不会吓到她？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盯着萝莉的猥琐大叔，想告白的心思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唐如月注意到了，误以为他想吃小熊饼干，她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厚脸皮地“强占”了人家的小熊饼干。

她一脸抱歉地把饼干递回到他面前。姜靖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说：“你吃吧。”

而他的手，却揉了揉她的黑色长发，像是揉自己家里的小狗一样自然。

“并非说你做得不对，”他低着头，看她吃着小熊饼干，声音轻轻地说，“只是有时候，想要漂亮地做好一件事并不容易，也是需要动脑筋的，不然很容易把事情搞砸，甚至连自己也赔进去。”

唐如月吃饼干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着姜靖，眨了眨眼：“你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唐如月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受欢迎，不管是以前在唐家，还是现在在这外面的世界——经过这段时间，她发现坚持正义，在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似乎也成了可笑的。

姜靖笑了笑，低头拿起小熊饼干，说：“不会，世界需要你这样的好人，需要很多很多，可是世界更需要会做事的好人，太冲动只会把事情弄砸，知道吗？”

像刚刚那种情况，就算她说得有理，但如果没给对方台阶下，又理不清利害关系，作为一个主事者和长辈的华叔，根本不可能向一个后生晚辈妥协。

听姜靖的分析，唐如月又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禁感到有些惭愧。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她之所以会离开唐家堡，也正因为冲动得不给任何人台阶下。

“对不起，我只是……”

“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姜靖打断她的话，“汲取教训，下次做事前记得多想想，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