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第4节 第四章

宋瑜脑中嗡嗡作响,浑身冰冷。

“我确实没动你。”见她如此,他反而坦荡荡地给了答案,这让宋瑜重燃希望。可下一秒,他又将她打入深渊,“三妹,你莫非不知,男人有很多种方法让女人快乐吗?”

车轱辘碾过一块碎石,连带着宋瑜的心也一起沉浮,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什么方法?”

霍川唇边笑意意味深长,拿拐杖确定宋瑜所在方位,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宋瑜原本欲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肩膀,她只要稍微一动两人便会相贴更紧,无奈之下,她只能恼羞成怒地瞪向他。

然霍川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她惊愕难堪。粉白脸蛋霎时染成红霞,红得几欲滴血。她羞恼得不假思索地将人推开,这一下她用足了所有力道,霍川狠狠地撞在车辇内的朱漆小几上。他目不能视物,踉跄两步跌坐在地,模样颇有几分狼狈。

小绵羊发起怒来,倒有几分威力。他并不急着坐起,手抚着胸口一脸沉思。

宋瑜呼吸渐沉,她紧紧地攥住胸口衣襟,慢慢弯下纤瘦脊背:“你说谎……你为何要碰我,为何要乘人之危……你在说谎……”

说到一半泪珠滚滚而落,滚烫的泪砸在手背,终于泣不成声。她逃避了许久的现实,倏忽被他摊在了眼前。那天的真相让她无地自容,她觉得自己好似赤身裸体曝露街头。若是没有那一夜,她依旧是冰清玉洁的身子,只需在家中待嫁便是。现今她不复清白,再也无法与谢家联姻,再无颜面对谢家公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还会败坏宋家的名声。

想得越深便越加绝望,宋瑜哭得蜷缩一团,瑟瑟发抖。泪眼蒙眬的她看向霍川,只见他仍旧坐在地上。她捺不住心中恨意,将手边的物件尽数砸在他身上,哽咽地道:“都是你,你太无耻,你为何要出现!”

霍川招架不住,却无处闪躲,猛地,额角上一阵疼痛,他抬手触及一片濡湿。

原来,他的额头被竹节杯砸破,沁出了血珠。宋瑜心中虽恨他,但未曾想过要伤害他。她旋即愣住了,停下动作避于一旁,片刻后,她掀开布帘朝外道:“停车,我要下车!”

仆从往车内瞅一眼,早听里头动静不小,岂料自家园主已受伤,他面露不快道:“姑娘,前头才到城门,在这处下车不安全。”

宋瑜抿唇一脸固执道:“我现在就要下车。”

那仆从不敢不从,只想将车辇停在路边,霍川却发话了:“继续前行。”

仆从连忙抽了一下马背,车辇继续往城门口行去。

宋瑜既气又恼,她对霍川恨之入骨,避他如蛇蝎,顾不得马车尚在前行,走出车厢一纵身便跃出门外。仆从哪承想她如此大胆,赶忙停车下去查看,只见她摔伤了脚腕,正缓缓站起来,看也不看车辇,自顾自地踉跄前行。

仆从茫然地征询霍川意见:“园主……”

霍川向他伸出一手,道:“扶我出去。”

仆从打帘弯腰进车厢,晦暗难辨的光线让他看不出霍川的情绪,走近他才看见他额头伤口一直往外冒血,长长的一道血迹,从眼角蜿蜒到下颌,仆人担心地问:“园主,您的伤口是否先处理一下?”

“不妨事,先扶我出去。”霍川已经露出不耐烦,那仆从不再多言,小心地将他扶出车外。

马车前行一段很快就追上宋瑜,前头不远便是城门,陇州是个大城市,商贸往来让这里热闹繁荣。其中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便包含了宋谢两家,宋家不仅几乎垄断了全陇州的香料生意,而且在大越多半城镇都有生意,许多商贩争相与其合作,可谓家喻户晓。而谢家则以经营瓷器为主,从越窑烧制出的瓷具色彩丰富,造型精美,深受人们喜爱,因此,宋谢两家在此地颇具名望。

而且,两家关系素来很好,小辈定亲后更加密切,宋瑜跟谢昌虽不常见面,但时常能从父亲口中听到赞许他的话。道他年少有为,后生可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这人却与她无缘,宋瑜心中不无怅惘,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她该如何开口让母亲退亲,又该如何解释这事……

“三妹。”霍川立于车头,因着看不见她,面对的方向出了偏差。他神情冷峻,一派严肃。

宋瑜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脚上有伤难免趔趄,突然,宋瑜只觉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正因这一声稍稍加重的呼吸,让霍川掌握了她的位置,知道两人之间相隔不远,霍川走到宋瑜身边不由分说地扣住她手腕,将她从地上提起:“你问我为何出现?这话你应当问自己,你为何要闯进我房间?”

宋瑜没见过他这般冷厉的模样,以往他虽不易接近,但总会伪装出几分虚假笑意。眼下他连伪装都省去了,对待她丝毫不留情面:“或者你更愿意失身给他人?宋家嫡女果真有骨气,你放心,既然我碰了你,便会对你负责,改日我便去宋府登门提亲。”

若说宋瑜方才还只是害怕,如今的她则感到惊悚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霍川的阴沉面容。

她有婚约,他要如何提亲?难不成他要说破两人关系,让她从此声名狼藉?

宋瑜真的害怕他了,他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毒针,无声无息,就会令人尸骨无存。她怎敢跟他牵扯半点关系。宋瑜敛眸,后退一步掰开他的手,声音虽小,但十足坚定:“不需要,此事我自会解决,不敢劳烦园主。”

说罢,她转身走向城门,将一人一车留在这里。

霍川胸腔翻滚着一股怒意,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

茕茕独立的霍川,面上虽然不显,内心则暗潮涌动,周身阴冷。再加上他额头沁血,衬得一张脸更加苍白。不只是宋瑜看了害怕,连仆从都不敢靠近。仆从兀自缩在马车上腹诽,这可真是陇州年度情感大戏,他虽有幸见识,但一定要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说。

霍川握着拐杖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敲了敲地面,唤了声仆从的名字。

仆从哎一声上前扶他,被他阴晴不定地挥开:“不必扶我,只管引路便是!”

“是,是。”仆从似已习惯他的坏脾气,他好声好气地同他指明方向,待上车后正欲掉头回花圃,想了想又回头询问,“园主是否要去医馆,先把头上伤口止住血?”

车内寂静,良久里面传来一声:“进城。”

仆从以为他同意医治,痛快地应下便要前行,却听霍川补充道:“去宋家。”

仆从心中不免疑惑,人都走远了,还去宋家做什么?他看一眼远处越加渺小的身影,认命地驾车迎上。

城内鱼龙混杂,她那副模样进去难保不会出事。霍川的马车一直不疾不徐地跟在宋瑜身后,直到她安全进府才离开,之后,他才命仆从转去了街头的一家医馆。

宋瑜回家后没回自己院落,反而去了龚夫人居所。

她身上的酒水早已干了,但酒气却在,远远闻去像她酩酊大醉一般,潮湿的鞋履沾上了淤泥,连裙摆也被染了灰尘,龚夫人见过险些晕厥,丫鬟上前扶她坐在榻上,她缓了缓神才惊慌地将宋瑜叫到跟前:“你不是去参加懋声寿宴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宋瑜一见她便又忍不住要哭,眼泪就跟流不完似的,她扑在她母亲怀里哭诉道:“母亲,我们跟谢家退亲吧……我不能嫁给谢昌了……”

她说不能,而非不愿。

龚夫人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只当她是受了委屈,忍不住责备起谢昌来:“傻三妹,这亲事是你阿翁定下来的,岂能说退便退?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尽管告诉母亲,母亲寻人去为你做主。”

宋瑜摇头,一边哭泣一边为他解释:“不是,与他无关……是我想退亲,是我不好……”

闻言龚夫人心疼更甚,这谢家大郎定是把三妹欺负惨了,都到了这地步她还在为他说话呢。平常看着知礼守礼的孩子,背地里怎的如此气人?这才一天工夫,他非但没照顾好三妹,还让她这般狼狈地回家?

思及此她便招呼人去询问,一问之下才知女儿竟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龚夫人大怒:“这懋声着实过分!改日我定要好好说他一番!”

宋瑜见母亲错怪了人,忙不迭解释着,奈何龚夫人根本不听,还不由分说地安慰她:“三妹,母亲知你心中有气,懋声或许是一时糊涂,可他待你的一片真心我同你父亲都看得出来。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退的,否则你阿翁在天之灵也不安稳。你先回去歇息,改日母亲为你讨回公道。”

宋瑜心乱如麻,她张了张口,说不出半句话来。

早回到宋府的薄罗澹衫听闻风声,从宋瑜院落匆匆赶来,见她神情怏怏,不敢多言,给她披上褙子扶出门去。

一路薄罗吞吞吐吐,多次想开口询问,但都被澹衫以眼神制止。

姑娘眼下情绪不佳,她们也不好多言,两人回屋准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宋瑜重新换了件衣裳,简单净面后便倒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她直愣愣地盯着床顶,半晌才闭目睡去。

而龚夫人果然说到做到,几日后谢昌带人上门赔礼,可惜宋家夫人根本不理他,宋瑜也不知去哪儿了。

彼时宋瑜正在当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重山院闭不见客。

她思考了足三天如何让母亲同意退亲,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办法,毕竟,唯一能让母亲站在她这边的,就是她主动道明真相。

宋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找龚夫人,尚未出门便迎头撞上疾步前来的宋琛。

“你急哄哄的要去哪儿?”他后退两步立在门外,早听母亲说她近几日心情不佳,让他不要来打扰。眼看都已过去好几日,正牌姐夫带着赔礼致歉,却被母亲不闻不问“晾”了两个时辰,他身为小舅子,无论如何该有点表示才是。

宋瑜无暇与他周旋,将人拨开走入廊庑,后头紧跟着澹衫薄罗。她头也不回地道:“去找母亲。”

宋琛哎一声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同她说话:“找母亲做什么,你知道前头谁来吗?”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昨晚开始便一直没停,悄无声息地打在屋檐上。宋瑜此刻心情低落,她缓缓停下脚步,思及那日踏春行谢昌说过的话,不大确定地猜测:“是谢家的人?”

宋琛回以一个“还算聪明”的眼神,咧嘴一笑颇为得意:“这回不同,是姐夫亲自登门。”

宋瑜眉头微蹙,自觉现在无脸见他,定了定神举步继续往龚夫人的大院走去。

没走几步她又被拦下,这回宋瑜不大耐心了:“你又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宋琛不无暧昧地笑了笑,似乎对他俩的事了如指掌,“你们小两口闹别扭,被母亲知道了,母亲能轻易放过他吗?如今人家正眼巴巴地在正堂候着呢,眼看着便要用午饭了,连主人的面都没见着!”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Baidu
map